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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录』
记录 你 的爱与自 由
一叶生向白佳妮第二十一次告白，照例以失败告终。不过没办法，谁让白佳妮是国民女神，追她的人能排几条长街，叶生被拒也就见怪不怪。叶生实在没有追女神的资本，不是高富帅就算了，连穿衣品味也烂到了太平洋，有次竟然直接穿着睡衣到学校，把任课老师都气得说不出话。也就是那次，他穿着睡衣睡眼惺忪，还有了点迷迷糊糊的可爱气质。后桌的女生没忍住就扯了扯他帽子上的小球，他转过头来瞪着她，脸上有淡淡的潮红。“你干什么啊，路年年。”他的声音也带了点鼻音，软软糯糯的感觉。“你怎么穿着睡衣来上学了？”路年年转着黑漆漆的眼珠子，随口找了个话题。“啊！”他揉了揉眼睛，“忘记了。”路年年“扑哧”笑出声，轻轻捏了下他的脸，“其实这样也蛮可爱。”叶生翻了个白眼，目光习惯性地落在前排的白佳妮身上，她的头微微偏过去看黑板的极端，露出精巧的半张小脸，有几缕头发散在了她耳边，挠得叶生心里痒痒的。连这样也无法吸引她的兴趣，赚不得她一星半点侧目，这样感觉她就像是湖水里高傲的天鹅，而他是淤泥里的癞蛤蟆。在long long ago，叶生的穿衣品味还比较正常，至少不会花枝招展得像只孔雀，可好像遇到白佳妮以后一切都翻天覆地。叶生第一次看见白佳妮的时候，是上下邻居的身份。只是那一瞬间就愣住了，好像她在这世间就是最美好的存在，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不计其数的异性。叶生就是那不计其数之一，而且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存在。白佳妮帮她妈妈搬东西，准备入住叶生的楼上房间，她直接忽视叶生炽热的目光上楼，与他擦肩而过。叶生连忙跟上去，在她进门前拦住，伸出右手后傻笑了几声：“你好，我住在楼下，新邻居。”白佳妮看他的目光冷冷的，但嘴角弯起了疏离和陌生的弧度，算是极有教养地朝他点点头。可等叶生的手都举得发麻了，她还是没有伸出左手，叶生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手，她说对不起，我的手比较忙。这么有教养的姑娘，一下子把叶生的不满都清空了，他屁颠颠地从她手中接过重物，可还是被拿了回去，她说不好意思，不用麻烦了。然后她绕过他，把他当做空气。后来叶生才明白原来她连为他伸一次手，都不肯给予。但有什么呢，只要他喜欢她就好了啊。二叶生第一次向白佳妮告白，被她礼貌地拒绝了，理由竟然是我不喜欢你的穿衣品味。其实这是暗指他配不上她吧，可叶生这个头脑简单的生物怎么会明白。可谓狗急了会跳墙，叶生急了会把自己打扮成孔雀。他开始频繁地在白佳妮面前出现，白衬衫和白球鞋已经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就干脆把自己打扮得招摇一点，结果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习惯。的确是起了效果，白佳妮很显然地愣住了，然后淡淡地笑，眼神中的蔑视一览无余。可叶生为此高兴了整整一个星期，兴奋得睡不着觉。后来再怎么招摇也不能吸引女神了，她永远把背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视，下巴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与生俱来的高贵冷艳，的确是挫了很多少男芳心。长得漂亮的姑娘再怎么高冷，这种品质都是高洁傲岸，可远观不可亵玩。至于长得一般的姑娘，若是目空一切的话，只会被人在背后骂装清高，路年年就是典型。被人当成典型的路年年并不因此而改变，她依旧我行我素，浑身散发着女神经的气质，走路的姿势、坐姿、动作，都模仿白佳妮，这叫东施效颦。别的女生为白佳妮打抱不平，围在白佳妮身边对路年年指指点点，白佳妮轻轻笑了笑，说那就让她学去吧，我是我，她是她，怎么学得像呢？又引人拜倒。在不远处的路年年鼻尖有点泛红，悄悄捏紧了手心。三叶生打电话给路年年，是他第二十一次被拒。就在路边的电话亭里，车子不断从他面前川流而过，呼啸着秋季的终结，风扫起一地的落叶，全都堆积在路边的水槽里。路年年风风火火地赶到，一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绿的叶生坐在马路边。她拉了他一把，“你别寻死啊！怎么都第二十一次了还这么玻璃心，碎成渣小心别踩到脚！”其实他们对路年年是有偏见的，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叶生就一直在她的世界里，放在心尖上。叶生傻笑了几声，“过了今天我又是一条好汉！”路年年打了他脑袋一下，感觉哪里酸酸的，浑身都不自在。他可以为白佳妮倾尽所有，她为叶生也不差。可就是看不到呢，好像这是一个死循环，他们谁都看不到彼此，而白佳妮的眼里就只有她自己。路年年把叶生拉去吃牛肉面，热气萦绕的小店里，叶生放了五勺辣椒油路年年就放了六勺，最后吃得两个人都哭了，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太辣了。临分别的时候叶生信誓旦旦说还有第二十二次告白，路年年点点头，想她连一次都没有勇气，就这一点叶生的确是令人敬佩。谁都觉得这一定又是失败的。事情出现转机谁也没有意料到。有天大半夜，楼上传来撞击地板的声音，叶生被吵醒了。“通通通”一下一下，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叶生感到深深的不安，白佳妮可是住在楼上。叶生的父母揉着睡眼，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叶生一个翻身，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甩下了门。就那么正好，白佳妮从楼上下来，就看见穿着睡衣的叶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下楼去。借着楼道的灯光，叶生看见白佳妮的眼眶红红的，刚刚哭过，楼道里传来尖利的咒骂声：“看你养了个败家子！”叶生一愣，就追了上去。白佳妮在前面走着，叶生就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总是保持着那一点距离，路边的灯光忽闪忽闪，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最后还是白佳妮转过身来，瞪着叶生。她一停下来，叶生也停下，她一走，他也跟着。她喊：“你到底要怎么样！”“我怕你出事。”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白佳妮就哭了，像个没人保护的孩子，起先还压抑着，在浓浓的夜色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哭。叶生从小怕黑，但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挪到白佳妮身边，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别哭了。”这么一说，白佳妮忽然变得更难过，心中积蓄许久的情绪在这个瞬间猛然迸发，像洪水猛兽，堤岸瞬间溃不成军。叶生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打，像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声渐渐低了下去，白佳妮抹干净眼泪，语气有点恶狠狠：“你敢告诉别人！”“绝对不说！”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白佳妮，我喜欢你。”叶生咬着嘴唇进行他第二十二次告白，没有鲜花没有蛋糕，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别出心裁。白佳妮竟然点了点头。那瞬间，叶生忽然对夜色充满了好感，恨不得蹦起来狂呼三声，恨不得让全天下都可以知道。让其他少男心碎去吧哈哈哈！四叶生打电话给路年年的时候她正在听MP3，正好放到“祈求天地放过一对恋人”，手一抖，MP3就“啪嗒”掉到地上，她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说话。叶生在那边不断地喊着嚷着：“真没想到只是安慰一下就追到手了，我以前为她做那么多她都无动于衷，现在我简直要嗨疯了！”那是因为在她需要一个臂膀时，你出现的时机刚刚好，笨蛋！路年年吸了吸鼻子，这个话没有说出口，苦涩地说了几句恭喜就挂了电话。叶生再打给路年年永远都是在通话中……他只好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想了想，终于正常地穿了一回白衬衣和牛仔裤。敲开白佳妮家的门，她已经恢复了常态，看着他有些愕然。不过眼神冷冷的，还和往常无异，“原来你也有正常的时候。”叶生摸了摸鼻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之前是想吸引你注意啊，现在就不用了——”白佳妮从鼻尖哼出一声笑，顺手带上门，从叶生旁边擦身而过，继续扮她的清高。叶生收拾了一下风中凌乱的情绪，狗腿地跟上前去：“佳妮我问过我爸爸了，他说你妈妈的病……”她顿了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看着他，眸子阴沉，像是无尽的黑洞。叶生的父亲是医生，正好是白佳妮母亲的主治医师，那个晚上她哭着求叶生让他父亲一定要治好她妈妈。对，哭着，求。那样高傲的一个姑娘，放下了所有的自尊苦苦哀求，也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她说她妈妈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不允许她妈妈离开。其实那个时候她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笃定了她妈妈一定不会离开。听得叶生心疼了好久，有很多蚂蚁在他心上撕咬，毕竟她爱的姑娘可以这样信任他，自己却无能为力。叶生抿紧了嘴唇，垂着眼睫半响，“我爸爸说让你不要担心，你妈妈的病一定会好的。”她愣了一下，终于还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就说嘛！”她笑了，他就安心了。五叶生了解的事情真相——是白佳妮的妈妈快要被赶出医院了。因为没有钱交医疗费和住院费，医院已经下了最后通牒。白佳妮的父母早年离异，她被判给了她父亲，不久她父亲就另找了一个女人，还不让她去看她母亲。她有一次偷偷溜去，竟看见母亲昏倒在床上，这才知道她已经得了胃癌。叶生和白佳妮在一起的这段日子，路年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电话永远在通话中，也没有来上课，叶生背后的位置一直都空空荡荡，他感觉背后有点发毛。不过没有空去管路年年了，他沉浸在甜蜜里不能自拔，他与白佳妮一起去医院陪她妈妈，他会讲很多很多的笑话，把白母逗得乐呵呵的。白佳妮也在一旁微笑，美好得像一幅画。偶尔叶父来检查，从不表露医院的意思，只一个劲说是奇迹，好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叶生还发现白佳妮喜欢跳芭蕾，他陪他去上舞蹈课，看她在舞台上光华自现，最适合扮演白天鹅，也知道她的气质从何而来。有风的时候他们就去放风筝，少女温柔恬静，秀发在风中飘得有些张扬，成为叶生最美好的回忆。这天放学，白佳妮提议去江边，叶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白佳妮于他来说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佳妮，你别担心，医院的钱我爸爸先垫了，你下个学期学芭蕾的费用，我会慢慢帮你的。”叶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虽然这个时候提钱有点煞风景。她扶着江边的栏杆，恍若未闻，目光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傍晚的余晖撒在江面上，散着温柔的波光。她不搭话，他也没有接着往下说，她肯接受他就是最好的答谢。“叶生你看，那蹲在岸边的人是不是路年年？”叶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脑袋轰然炸开，就是路年年！她要干嘛，跳江吗！路年年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把整个身子向后倾倒，看起来情况很不妙。叶生奔过去扯住她的手臂，“路年年！”路年年眼里闪过惊慌，结果在挣扎的过程中，两人一起掉了下去。六还好叶生会水。路年年扳着他的脖子面如死灰，两人安全靠岸。白佳妮眼眶有点红红的。“你干嘛要寻死啊！”“谁要寻死了，明明是你把我推下去的！我只是要伸个懒腰而已好不好！”“我怕你掉下去嘛……”叶生不屑地撇撇嘴，安慰站在岸边呆若木鸡的白佳妮。三人的气氛好像有点尴尬，淡金色的光薄薄一层笼在他们身上，路年年看着叶生半响他也没有要关心的意思，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路年年，你这几个星期去哪里了？”等白佳妮平复了情绪，叶生才返过来问浑身湿透的路年年。“啊——我啊，我转学了。”路年年低着头说。“高三转学？”“是啊，转到了一所更好的中学。”叶生想揉揉她的脑袋，没想到被她避开了，手僵在半空进退不是。“这样啊，那你赶紧回家换衣服吧，我也要走了。”路年年用力地点了下头。她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更喜欢叶生穿得奇葩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的叶生没有白佳妮啊。她也很努力扮演叶生喜欢的类型，像白佳妮那样，可没办法呢，她就是无法像白佳妮那样对他视而不见。所以转了学，总比看着他们成双成对好。七白佳妮的家世背景无论如何也担不起国民女神的称号，她一直活得很用力，成绩更是好到没话说。她的用力终于有了回报，学校有一个保送国外的名额，她绝对是不二人选。来得有些突然，叶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在飞机上了，他没有像小说里的男主一样飞奔，或者痛不欲生之类，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生活就是生活，有人会来有人会走，悲哀总是无济于事，叶生深谙此道。更或者说，叶生对白佳妮也未必就是爱，只是一种年少轻狂的执念。高考结束后，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给她发过一条短信：你妈妈怎么办，还有你在那边好好的。嗯，你走了之后我好像有点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了。时差关系，她回得很快：让她出院吧，我其实一直在自欺欺人，明明知道好不了……让她出院去跳跳广场舞还更好。叶生，很抱歉我一开始就只是想利用你，利用你的父亲是医生的关系，但深入接触发现你是个很好的少年，只是不适合我，对不起。叶生发了一下愣，对着发光的手机屏幕好久没按下单词，对方却又发来短信：告诉你个秘密，其实路年年很喜欢你，我上次帮她整理书桌的时候发现的，明天去看看吧！第二天一早，他就飞奔到学校，找到路年年的书桌，抽屉里的木板上刻着：叶生大笨蛋！白佳妮才不喜欢你呢！这行的印记很深，很醒目，看得出用了很大的力气，下面还有一行小到看不见的字：其实……我挺喜欢你。下面一行：的睡衣哈哈哈！叶生笑了，重口味的路年年。回头猛然看见路年年站在门口，大口喘着粗气。这天阳光很好，路年年受白佳妮指示回到教室，一路狂奔的结果是她的脸轰然变红。他的确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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