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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嫂李银华的567张车票
一张车票，终点有你，起点是家，捏在手心，两头都是牵挂。
一趟奔波，纵使相遇，终要离别，乐此不疲，只因“贪图”这重逢的欣喜。
一声军嫂，注定是牺牲和奉献的歌词。无数次独自坚强，只因选择了面朝你的方向。
——题记
一方鹅黄色的实木桌面上，6摞车票如多米诺骨牌依次遮掩着展开，从桌面的这头一直延伸到另一头。567张车票，里程超过8万公里，足足可以绕地球赤道两圈。
这些车票的主人叫李银华，是重庆总队执勤五支队战勤计划股股长吕俊飞的妻子。
来，她的足迹遍布丈夫工作生活过的4个省市，花在路上的时间多达1500多个小时。
中秋节当天，得知丈夫能回家过节的李银华异常激动，早早起床忙个不停，这是来一家人第一次团团圆圆过中秋。
夜色微凉，月挂枝头。李银华静静地等着丈夫回家，楼道里一响起脚步声，她就忍不住去倾听和辨认。恍惚间，她的思绪回到了前他们相识的那个夜晚。
从一见倾心到东劳西燕，这是一场注定要离别的相遇
李银华和丈夫吕俊飞是云南大学的同学，从校服到婚纱，红底黑字的火车票和一趟趟老式绿皮车，见证着这段被同学们传为佳话的爱情历程。
昆明，是起初车票上出现的两个字，或是起点，或是终点，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却是一切故事的起点。
云南大学校园内，一位是来自彩云之南的白族金花，一个是铁骨柔情的山东汉子，在一次残疾人运动会志愿服务活动中，两个人分到同一个小组，两条原本陌路的人生轨迹从此有了交集。
早上一道坐车，中午一起吃饭，下午结伴回校……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吕俊飞暗生情愫，但他没有勇气去打破这相处的宁静。
一次返校途中，忙碌了一天的李银华刚上车不久便睡着了，斜着的头轻轻地靠在了吕俊飞的肩上，乌黑的秀发散满他的臂膀，淡淡的清香阵阵袭来。吕俊飞情不自禁地缓缓扭头，太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斜照在李银华红扑扑的脸上。吕俊飞看得如痴如醉，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他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让这美好的一刻溜走。
一周的“大巴情缘”，让这对年轻人都体验到了心动的感觉。
活动结束后，两颗彼此惦记却又羞涩的心再没找到相聚的机会。一个月后，吕俊飞再也坐不住了，脑海里那个恬静地靠在自己肩头熟睡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思念的煎熬让他明白，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
他不知道的是，他英俊潇洒的样子也深深印在李银华的脑海里。“跟他在一起，会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李银华说。
不久后，李银华迎来了自己的22岁生日。得知消息的吕俊飞提前赶到蛋糕店，为她亲手做了一个蛋糕。
夜晚的校园小亭里，清风拂面，树影婆娑，跃动的烛光下，两颗年轻的心打破隔膜，渐渐走到了一起。这一夜的情景也深深刻在了李银华的脑海里。
跟所有发生在象牙塔里的恋情一样，两人的青春里缀满了花前月下的美好画面：吕俊飞在校园“十佳歌手大赛”舞台上一展歌喉时，她像个“小迷妹”一样呐喊助威到破音；李银华在辩论比赛中舌战群儒时，台下的他鼓掌到双手通红；大四整整一年，两人清早结伴去图书馆复习考研，直到晚上很晚才离开，每次学习完回宿舍的路上，吕俊飞总会给她买她最爱吃的烤红薯……
从一见倾心到东劳西燕，这是一场注定要离别的相遇。
大学毕业后，心怀从军梦想的吕俊飞到重庆总队服役，随即又赴合肥参加任职培训，而李银华则留校继续完成研究生学业。
“耳鬓厮磨的陪伴固然可贵，但你选择部队，我选择你，真正的爱情经得起等待和考验。”在离别的列车前，面对恋人的不舍，李银华反倒鼓励起吕俊飞。自那以后，李银华每次遇到军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也渐渐开始关注起部队新闻。
国庆假期，李银华购买了第一张前往合肥的火车票。
军校门口，大雨滂沱中，一对恋人站在雨伞下互诉衷肠。几分钟后，一声集合哨音响起，来不及道别，吕俊飞便转身飞奔而去。望着恋人身后溅起的一串水花，李银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伸出去的手久久没有放下，任凭雨水将攥着的车票打湿……
一个听令景从的转身，就让重逢变成了离别。
“近70个小时的车程，最后却连道别话都来不及说，心里真是酸酸的。后来，没少为这事埋怨他，不过说真的，再选一次，我还是会去看他。”回想当初，李银华虽然满心委屈，但并不后悔选择了吕俊飞。
来来回回8张车票，都是为了一次次短暂的重逢。后来吕俊飞培训结束回到重庆工作，李银华车票目的地又变成了支队所在的山区小城——黔江。
从昆明出发，到重庆菜园坝需要21个小时，从菜园坝到黔江，又需要5个小时……每一段路的里程，李银华都记得清清楚楚，“有多少次满怀期待的出发，就有多少次依依不舍的离别。”
就像蒲公英乘风而起，她选择了勇敢、义无反顾地飘向未知
有一张鲜红的车票没有回程，李银华把它塑封着，单独和结婚证放在一起。
“那时候真是单纯，可以义无反顾、头破血流地去拼一个胜负未知的结局，像个傻子一样。”回想起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李银华把它归结为爱情的力量。
研究生毕业后，李银华先后被民生银行和云南师范大学录用。但接下来，到底是选择学习生活了7年的省城昆明，还是选择到一个从没有生活过的山区小城，这道在外人看来并不难给出答案的选择题却让李银华犯了难。
“我有恋乡癖，刚和吕俊飞在一起的时候就任性地告诉他，我不会离开云南，毕业时也的确拿到了不错的offer。吕俊飞告诉我，如果我选择昆明，他为了我，不管以怎样的途径，也会努力回到昆明，你知道吗？为了我努力回昆明。”过去了这么多年，李银华谈到吕俊飞为了她努力来昆明的事依然忍不住哽咽了。
“我不要两地分居！”李银华选择了后者。就像蒲公英乘风而起，她选择了勇敢、义无反顾地飘向未知。
当她将决定告诉吕俊飞时，吕俊飞沉默了，因为他深知，李银华为了自己，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
“去那么远的地方，一个人在外怎么让人放心？”家庭饭桌上，当父亲听到李银华的决定后，把筷子丢到一边，母亲则沉默着走进厨房，背对着二人偷偷抹泪。
整整一个星期，饭桌上再没传出过一句话。
7天后，李银华即将返校。在出门的前一刻，沉默数日的父亲告诉她，找到一个真正相爱的人不容易，但作为父母始终要对子女的人生有所考量，如果能够在黔江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便会考虑尊重她的选择。
欣喜之余，李银华清楚地看见，父亲嘴角的肌肉抽动得比平时更缓慢也更有力，直到艰难地蹦完这几个字，依然没有松弛。
接下来的日子，李银华便全身心投入重庆的公务员招考备战中。“把自己逼上了绝境。”李银华说，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图书馆从清晨熬到深夜。
最终，李银华以总分第二名的成绩，顺利被黔江区人民法院录用，成为一名法官助理。
“当时我甚至都不清楚重庆的法检系统是怎么考试的，稀里糊涂就考过来了，我觉得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报到前夕，她买了一张昆明去往黔江的火车票，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单程票。
从繁华都市到山区小城，李银华的生活被戳了个洞。
来到驻地，各种挑战接踵而至。房间里不时乱窜的蟑螂，把她叮得满身是包的山蚊子，蜂拥而来的各种飞虫……作为在城市里长大的娇娇女，每每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昆虫，她都吓得胆战心惊。
要说难，还不止于此，饮食习惯也成了大问题。吃不惯当地重麻重辣的饮食，不会做饭的她只能对着菜谱慢慢从熬粥开始学。最初作为书记员的李银华，最怕接电话，因为听不懂方言，不得不寻求他人帮助，个性要强的她每次感到都特别受挫和沮丧。
李银华哭过、崩溃过。“我为什么要来这么个破地方，明明在昆明过得好好的……”电话里吕俊飞听着她的抱怨，既心疼又无奈，只能一个劲儿地向她道歉。
但外表五大三粗的吕俊飞也会努力用自己的方式给予李银华温暖。知道李银华害怕虫子，所以会在租好房子后，把阳台和窗户用都窗纱封好。“那时也傻，不知道去定做，自己一个人在那儿钉了一下午。”
他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为了让李银华开心，有时也会学着电影里的桥段，给恋人买一束玫瑰花，花束中插上一张写有“我爱你”的小卡片。类似见缝插针的点点浪漫总会让李银华感动很久，至今她还收藏着几张写满吕俊飞爱情宣言的小卡片。
“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是那些卡片给了我力量，让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黔江的第一个生日，若不是父母提醒，李银华差点都忘了。这是恋爱4年来，生日当天两人离得最近的一次，然而吕俊飞却正在备战比武。
当天下午，“从天而降”的吕俊飞敲开家门，李银华又惊又喜。
几天没用的灶台突然有了烟火气，吕俊飞系上围裙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还给她唱了她最喜欢听的那首《红玫瑰》。吹生日蜡烛的那一刻，李银华透过烛光，分明看到了跟4年前一模一样的那张纯情少年的脸。
最好的爱情，是苦涩尝尽后的甘甜，最好的军恋，是不负彼此的等待。
1月4日，寓意“爱你一生一世”的那一天，他们领证结婚了。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刚领完证出来，天上就飘起了雪花，美极了！”说起那一刻，李银华开心得像个孩子。
人生就是一段段幸福的相聚，夹杂着难以割舍的别离
一堆盖着半个章的公交车票，记录下李银华独自熬过的那段艰苦日子。她说：“爱情是甜蜜的，但生活却往往忘了加糖。”
结婚成家后，李银华在尽心尽力地操持着这个小家的同时，事业上也稳中有进，她先后在刑庭、民庭和行政庭工作，经手的案件无一纰漏，备受各级领导的好评。
工作渐渐步入正轨，两人又搬进了新房，在这个小家庭里，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很快，两人迎来了爱情的结晶。4月，儿子吕莀轩的出生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更多的欢乐。
但儿子出生后不久，吕俊飞就临危受命，被上级派遣到多年后进的“老大难”黔江中队担任政治指导员。中队地处偏远，基层工作十分繁重，又憋着一股劲想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吕俊飞常常忙得两三个月都回不了一趟家。
就在这对小夫妻事业负重爬坡的节骨眼上，李银华的父亲却被检查出直肠癌晚期。
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硬生生将这个刚刚体验到幸福的小家庭一下子砸进了人生谷底。
“再难，也得熬。”李银华说。
为了不让初任基层主官的丈夫分心，李银华弱肩挑重担，每天带着不满周岁的孩子，往返在医院、单位和家之间。常常是娃儿还在背上哭着，她就要赶到医院为父亲翻身擦背；娃儿还在熟睡，她就背起娃儿，披星戴月赶上去往单位的首班公交车……吕俊飞说：“都说当兵辛苦，但再辛苦也没有她当时受的累多。”
短短两个多月，李银华体重就降了整整15斤。虽然精神上的煎熬、家庭的困境以及工作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为了不拖丈夫后腿，李银华选择大事小事都自己一个人扛。每当心存愧疚的吕俊飞打来问候电话，坚强体贴的李银华总是宽慰他：“在部队安心工作，家里有我在呢，你就放心吧。”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父亲的病情刚刚好转，从山东老家赶过来帮忙照顾孩子的婆婆又病倒了，李银华再一次独自挑起了重担。
她守在婆婆床前精心护理，煎汤熬药，喂水喂饭，还要上班和照顾小孩。婆婆不忍心让儿媳受罪，心疼地说:“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你可别累坏了身子啊！”李银华却笑着回答道：“妈，您不用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只要您老能尽快好起来，我们做儿女的再累也值得！”
纵使再坚强的女人，也有软弱的时候。有一次，天下着小雨，眼看上班就要迟到，李银华着急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就拉着孩子走得急了些，没承想一下子把孩子拽倒在泥坑里，孩子哇哇地哭了起来，李银华瞬间眼泪直打转。
还有一次，儿子深夜发高烧，当她深一脚浅一脚抱着儿子赶到诊所时，却发现诊所里一个人都没有，李银华抱着烧得滚烫的儿子茫然不知所措，默默地掉眼泪。
“每当这种时候，我多希望身边有个人可以依靠啊！”李银华说，生怕自己生病，别人生病是有人陪着有人疼，她是一边打着点滴一边还得照看孩子。
那段时间，每次与丈夫视频，有一肚子委屈要倾诉的李银华，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上布满了疲倦和憔悴，心一下子就软了。
就这样，李银华一路坚强地走了过来，纱窗自己换、下水道自己通、抽油烟机自己洗、电源插座自己装……她甚至还自己换过煤气罐，“用膝盖顶着罐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楼上拽……”生活让李银华从一个柔弱的小女生，渐渐变成了左邻右舍眼中样样能行、内心强大的“能人李大姐”。
那时候小城市还没有公交卡，李银华不经意间把来来往往的公交车票都保留了下来，没想到越积越多，仔细一数竟有将近500张。
“每一张车票背后，都浸满了她的汗水。”吕俊飞对妻子充满了愧疚。而李银华却说：“人生就是一段段幸福的相聚，夹杂着难以割舍的别离，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等我脱下军装的那一天，再好好为你站下半辈子的岗
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彼此是软肋，彼此也是铠甲。
两年前一张半夜的出租车票，就载着李银华给丈夫及时送来的一副坚固“铠甲”。
婚后，两人虽住在同一城市，却依旧咫尺天涯。“尽管中队离家不到10公里，但我们一家人依然过着异地的生活。”李银华说，几年来，她都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接送孩子上学，一个人参加家长会……
短短几公里，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电话里看不到表情，聊天中听不出语气，绝望无助的时候吕俊飞也不能奋不顾身地来拥抱她、陪伴她。
生活就是这样，当关怀与温暖鞭长莫及时，冷漠与疏离却总能呼啸而至。每次聚会，看着身边的朋友都有丈夫接送，而自己连微信朋友圈里都鲜有与丈夫的合影，相比之下，心里难免会有失落感。
更多时候，李银华会选择调整自己的状态，不给工作繁重的丈夫增加负担。但细心的丈夫又怎会看不出她的难处。“有时她一个眼神，我就知道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吕俊飞说，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给李银华讲讲笑话，或者唱一首歌，然后再以“我爱你”3个字来一个温情的结尾。
吕俊飞工作任务重，常常几个月回不了一趟家，儿子跟他一点也不亲，李银华觉得男孩儿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的角色不可或缺，尽管工作很忙，但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带着儿子到部队探亲。
夫妻俩不时还会约着一人给孩子做一道菜，“我做一道硬菜，你就随便做一点。”每当丈夫端出拿手的可乐鸡翅、鱼香肉丝……李银华和孩子都早已垂涎欲滴。
相聚难得，每次都是那么弥足珍贵。吕俊飞难得轮休回一次家，可陪伴家人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一次，吕俊飞即将返回部队，出门前他故意逗儿子：“轩宝，爸爸马上就要走了，你会不会想爸爸？”
儿子拉着他的衣角，笑着说：“爸爸，我只会想妈妈，不过还是欢迎你以后多到我家来做客！”
童言无忌，却如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吕俊飞内心深处的柔软。他脑子一下子蒙了，感觉心脏正被什么东西猛戳，内心的情感就像火山岩一样喷薄而出，他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泪水止不住地流下脸颊，嘴里不停地重复道：“爸爸对不起你们……”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回到部队，回想起几年来都是妻子一个人默默地为了家庭付出，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吕俊飞第一次动起了转业的念头。
“我何尝不希望他立马就能回来帮我搭把手，但是我也清楚地知道他的梦想和对事业的追求。”得知丈夫产生转业的想法，李银华发现自己并没有意想之中的欣喜。
几番思想斗争下来，李银华连夜打车赶到部队。
“那个情景永生难忘。”李银华说。
夜色如墨，吕俊飞孤零零地站在营区门口，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妻子，不远处的小河里缓缓升腾起水汽，轻摇慢曳地升向夜空，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又瘦又长……
一直在搓手的丈夫像个无助的孩子。望着眼前的场景，李银华的心一下子酥软了，她冲上去紧紧抱住丈夫，两个人久久地相偎在一起，就像当年送吕俊飞入伍时那样，无须任何言语，一切却已明了。
回到宿舍，吕俊飞在妻子赶来的出租车票据上画上了一家三口，珍藏在笔记本的扉页。
太阳照常升起，第二天一早，吕俊飞又像往常一样出现在了训练场上……
在妻子的支持下，当年年底，吕俊飞带领中队时隔5年再次跨入先进行列，个人也因工作业绩突出荣立三等功。谈到取得的成绩和荣誉，吕俊飞说：“有了家庭的支持和温暖，工作上再难再苦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等我脱下军装的那一天，再好好为你站下半辈子的岗。”在重庆总队“十佳军嫂”颁奖典礼上，吕俊飞郑重地对妻子许下诺言。
爱他，就和他一起去爱，这是一趟从一个家驶向另一个家的旅途
真正的幸福，就像是一股撞开冰闸的春水，将温暖的讯号传递给每一株绿芽。
14张为官兵服务的车票，开启了一趟趟爱心传递的旅程。
在李银华看来，自己虽然不穿军装，但嫁给军人就是半个兵。她说：“爱他，就和他一起去爱。”
她深知丈夫深爱着部队，便也把官兵当作亲人：帮考学战士补习文化、为家庭困难士兵募捐、协助丈夫做好官兵的思想工作……她成为中队官兵交口称赞的“编外指导员”。
一次去中队探望丈夫，李银华看见有个刚入伍不久的战士躲在房间里偷偷抹泪。她想，这小伙子一定是想家了。在第一时间把情况反馈给吕俊飞的同时，李银华还上网查询了这名战士家乡的饮食习惯，尝试着给他做了几道家乡菜，让小战士备感亲切。
前年春节期间，战士郭运枭的父亲在家因琐事被人打成重伤。得知情况后，小郭的情绪产生很大波动，坚决要求回家替父亲讨回公道。
状况突如其来，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难以想象的后果。正在部队为派谁去处理此事犯难时，李银华主动请缨：“我是学法律的，我去合适。”
于是，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她选择了离家逆行——乘坐11个小时大巴、走了近5公里山路，顶着漫天风雪，李银华跌跌撞撞赶到了小郭家，帮助他的家人正确运用法律手段解决了纠纷。
一场危机妥善解决，小郭的心情也逐渐平复。家人在电话里告诉他：“你们部队上派来的这位女同志，真了不起！”
等李银华回到家，春节假期已经结束。看着妻子身上不小心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吕俊飞心疼极了。然而李银华却不觉得自己辛苦：“在旅途的起点，是我的家，在旅途的终点，是去托起更多军人家庭的幸福，这是一趟从一个家驶向另一个家的旅程，为家人帮忙，我觉得值！”
前不久，中队战士曾豪在老家购买的婚房遭遇“炒房”风波，眼看婚期临近，开发商却准备违约转手。婚房出现问题，一怒之下，女友提出了分手。
失恋的曾豪，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不时还偷着掉眼泪。
李银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那天一大早儿，李银华便一个人赶往成都，帮助曾豪向开发商讨要说法，还抽空找到他的女友家。
谁也不知道李银华付出了多少努力，但当她几天后返回部队时，不仅曾豪的婚房得以保留，还将他的女友也带到了中队。
刚刚下哨的曾豪回到营区，还没明白什么状况，就被战友们蒙着眼簇拥到操场中间。“砰！砰！砰！”睁眼转身，透过礼炮喷出的彩纸，曾豪看见李银华牵着女友正微笑着向他走来，吃惊的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相恋本就不易，相守更是难得，你们彼此都要好好珍惜！”李银华郑重地把女孩的手交到曾豪手中，一对恋人在大家的掌声和欢呼声中甜蜜相拥。
这样的故事，每个和李银华熟悉的官兵都能说出一两个来，每位官兵都会情真意切地赞扬她几句。每到这时，李银华就会淡然一笑，说：“哪位军嫂没有付出过！”
近年来，李银华先后7次赴官兵老家帮助维权，为5名家庭涉法官兵提供司法援助，她的车票越积越多。
567张车票，从组成一个小家，到串起一个又一个的家。
光阴，李银华用数百趟奔波的足迹，让相隔的万水千山变得触手可及，让军人的铁马冰河变得充满温情。
采访手记：
只有你生命美丽时，世界才是美丽的
赵鑫
在一间不起眼的咖啡馆里，记者又一次见到了略显疲态的李银华。
“始于颜值，终于人品。我们的爱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当初见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英俊，应了他的名字。”这是采访中，我们难得见到她露出笑容的一次。
采访过程中，李银华几度哽咽，能感觉到，十年来，她吃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委屈。记者问她，付出这么多值得吗？
“难以承受的时候，也会怨他，甚至想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当初留在昆明也许会过得不错。”谈到这里，她的眼里泛起了泪花。
然而接下来的谈话中，她讲得更多的是吕俊飞对她的好：“如果我选择留下，吕俊飞会为了我努力回昆明”“吕俊飞从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电话里无论怎么对他发脾气，他都会接我电话”“十年了，只要他在家，就一定会下楼接我，也会变着花样做饭菜给我吃”……
最让李银华念念不忘的是，当她刚生完小孩时，所有的家人都围着新出生的宝宝，只有吕俊飞洪亮的声音在喊：“我老婆呢，我老婆在哪儿，我老婆怎么样……”
采访中，李银华的手机铃声不断响起，出于对我们的尊重，她都选择挂断。多次后，记者劝她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母亲告诉她，孩子的病情突然加重。我们不得不结束不到一小时的采访。
李银华的闺蜜告诉我们，这几天孩子一直在发烧，李银华两天睡了不到6个小时。
“如果再选一次的话，我还会选择跟随他的脚步。”起身时，李银华突然冒出这句话，略带羞涩的笑容爬上了她仍挂着泪痕的脸颊。我们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应。
看着李银华急急离去的背影，记者忍不住想，现实往往无力改变，但每个人却可以选择面对的态度。毕竟，只有在你生命美丽的时候，世界才是美丽的。
文字：刘新李海林 赵鑫
供图：陈林波胡昌良
来源：人民武警报·星期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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