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诗歌中经常采用赋、比、兴的手法,诗人将其交替使用,通过描写一件小事情,却可以反映一个大问题,而且显得委婉曲折、不露锋芒。
比如叶绍翁的名句,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作者用一枝红杏这样简单的画面,激发人们的联想,从而达到了一种很委婉的效果。
再如李商隐的警句,春风举国裁宫锦,半作障泥半作帆。作者也是抓住昂贵的宫锦、被裁成遮挡马腿的泥障,表现隋炀帝的穷奢极欲。下面介绍杜牧的一首佳作,以小喻大,含蓄隽永,值得细读。
将赴吴兴登乐游原一绝
唐代:杜牧
清时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
欲把一麾江海去,乐游原上望昭陵。
晚唐诗人杜牧不但长于文学,而且具有政治和军事才能,入仕后一心希望才尽其用、报效国家,可是他在长安只是一位吏部员外郎,职位清闲、无所作为。
诗人不愿如此投闲置散、虚度年华,于是就在唐宣宗大中四年,请求外放担任湖州刺史。得到批准后,杜牧在即将离开长安之前,抽空去了一趟乐游原,同时写下了这首诗。
乐游原在长安城南,地势高敞,可以眺望,是当时的游览胜地。这首诗从安于现状写起,却反言见意。唐武宗、宣宗时期,牛李党争正烈,宦官擅权,藩镇之间都经常发生战斗,皇帝和大臣们经常忙得团团转。
可是杜牧却在起句称其正处于“清时”,也即非常闲适。而且他还进一步指出,没有才华的自己,反而可以借此藏拙,看似很富于生活情趣。
次句承上,点明“闲”与“静”,就是上句所指之“清味”。作者以爱孤云之闲,见自己之闲;爱僧侣之静,见自己之静。这样就把闲静之味,一种抽象的情感,形象地表达了出来。
诗人在长安生活安逸,经常侍弄花草、煮茶听雨。有时也与三五好友一起,徜徉在清溪幽村。或驾一叶扁舟,赏鱼跃清波、观荷塘月色。可是长此以往,诗人却反而觉得内心越来越烦躁。
第三句开始转折,由于诗人在京城抑郁无聊,所以他想手持旌麾,远去江海游玩。因为湖州北面是太湖和长江,东南是东海,故到湖州可云去江海。
第四句再转,昭陵是唐太宗的陵墓,在长安西边醴泉县的九山。古人离开京城,每每多有眷恋,杜甫当年离开了生活多年的长安后,就曾怀念,无才日衰老,驻马望千门。
但杜牧却写登乐游原,他不去瞻仰皇宫、城阙,也不凭吊其他已故皇帝的陵墓,而独望昭陵,一定是别有深意。唐太宗是初唐杰出的皇帝,他的文治武功都很煊赫,而知人善任、惟贤是举,也是他获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诗人登高纵目,西望昭陵,就不能不想起当前大唐国势衰败的局面。再联系起自已闲静的处境来,立刻就有生不逢时之悲叹。
纵览杜牧的这首七绝,既深刻简练,又沉郁含蓄。正所谓,称名也小,取类也大。作者既然闲爱孤云静爱僧,又何必去昭陵追忆似水年华,其中的矛盾心情,也就自然地令人深思。
作者以登乐游原起兴,一直写到望昭陵,然后便戛然而止,不再多添加一字,但其对山水的热爱、对盛世的追怀,以及对自己无所施展的悲愤,无不包括在内,真是手法高超、出手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