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在浇花的时候,发现去年种的一株海棠又开始冒出了新的花苞。忽然间,我想起元杂剧当中常用的一句话:“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这句话常常被用在元杂剧的开端,可见是当时社会比较流行的句子。其实,这也不是元杂剧的原创,追溯之下,原来宋代陈着的一首诗歌当中就有此句。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相逢拌酩酊,何必备芳鲜。
——宋·陈着《续侄溥赏酴醾劝酒二首》其一
陈着出生于南宋的鄞县,年过四十才考中进士,算是大器晚成之人,曾在京城为官,由于得罪了奸臣贾似道,被贬到嘉兴做县令,后又被调到嵊县。不论身处何种职位,陈着都尽心尽责,深得当地百姓的爱戴。有一次,陈着在与别人对饮的时候,看到院子中的盛开的鲜花,又想到了自己已经是垂暮之年,顿时感慨万千,并当场作出两首诗。
古人不止一次发出对“时光流逝”感慨。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融在《论盛孝章书》中说:“岁月不居,时节如流”,陶渊明在《杂诗》中说:“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李白在《将进酒》中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回首往事,日子中竟全是斑斓的光影,记忆的屏障中,那些我们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年年不忘的过程中,被我们忘记了。
在静谧的时光里,翻开那本旧相册,十年前拍的一张老照片,引起了我的格外注意。
照片中,一位年近耄耋之年的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轻轻触摸在一棵樱花树上。哦,这张照片是十年前和朋友在公园赏樱花时偶遇一位老人所拍下的。
时光倒回十年前。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和朋友相约西湖公园赏樱花。一位白发老人拄着拐杖蹒跚的走入了那片樱花林中。老人驻足树下,抬头观看那美丽的樱花,布满皱纹的一只手抚摸着树枝,似乎在向樱花诉说着什么……
我想,她曾经也一定像樱花一样绚丽地盛开。走进这片樱花林,她似乎找到了她的青春,找到了她年轻时的美丽,找到了她绽放时的光彩。在树下停留了片刻,老人不舍地走了,脸上的神情让人似懂非懂。
樱花的生命短暂,日本有一民谚说“樱花7日”。盛开时满树烂漫,飘落时果断凄美。落樱之美是绚烂而短暂的美学。
樱花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我们触过六月的映日荷花,趟过七月的炎炎热浪,闲听八月的知了聒噪,恍如夏梦初醒,眼前竟是金秋的优雅别致。
转眼间,一年的悠悠岁月已如同手中紧抓的沙子,无声无息的流失。然而,沙子流失,可以再抓一把;花儿凋零,可以等到来年春天重绽芳颜;青春流逝,却永远无法回头再来。
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
时光太暗,故事太久。今天太短,明天太长。我们的故事在夕阳里散去,时光不增不减天天依旧,四季不慌不忙年年依旧,而那些逝去的青春,破碎的记忆,老去的人与事,都在我们拥抱之前永远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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