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拼尽了全力，为什么还是换不来理想的生活？”
忙碌着、盲目着、迷茫着，不知道在快节奏的生活之下，有多少人同时背负着这三种情绪在社会上捞生活。
为什么人会陷入越穷越忙、越忙越穷的怪圈？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联结开始变得越来越脆弱？为什么奋斗了大半生，却换来噩梦一般的晚年？
日本nhk电视台针对底层公民的生存现状拍摄了一系列纪录片，《穷忙族》《无缘社会》和《老后破产》，三部片子分别拍摄于、、，看似相隔久远，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说不定有些人，就是踩着三部片子的脉络，辛苦地走完了一生。
我承认，这篇文章的开头有点儿丧，但关键是，它记录的内容，就是现实。
一
穷忙族：生活拮据无乐，两手常见空空
小山良人先生34岁，正是一个男人在职场打拼的黄金年龄，但是他却住在东京公园大树下的纸箱子里，为了明天的饭钱而发愁。
每天早上，小山先生都会和大量年轻人一起，到池袋区的职介所报到，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他已经干过20种工作了。小山先生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大旅行包，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包里的防水袋装着两个小本本，那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一本简历，一本存折。
简历上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小山先生干过的工作，农机工、保安…相对的，存折上的内容就很简明了：余额30元。
90年代初，毕业后的小山先生踌躇满志，却一不小心赶上了日本泡沫经济的破灭，大量和他一样的有志青年失去了工作，陷入长久的困顿和窘迫。
在职介所里，小山先生的愿望是找到一个能够提供住宿的工作，但是很不幸，电脑比对的结果为0，他看到后，差点儿哭了出来。
最后，一家高空作业公司愿意给他提供一个面试的机会，尽管不提供住宿，而且是短期工，但是小山先生还是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容。
在填写简历的时候，“住址”一栏让他犯了难，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写“居无定所”，他决定填上自己曾经做保安的工作地址。
面试持续了一个小时，最终，公司决定录用他，小山显得高兴极了。
风云突变，公司核查到他填写的住址是假的，立刻打电话寻求解释，但很无奈，他终究还是丢掉了这次工作。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公园的树下哭了很久，蜷缩在纸箱子里又睡了一夜。
职介所依然是他的全部希望，但即使的短期工，也需要经过激烈的竞争，愿意提供面试机会的工作位于奈良和名古屋，但是小山先生却连参加面试的车费都拿不出来。
终于，经过两个月的挣扎，小山在一家洗车行找到了工作。
最后的镜头里，他专注地擦拭着汽车的轮圈，好像那些亮晶晶的车里，闪烁着走出困境的希望…
如今像小山一样窘迫的“穷忙族”越来越多，50多岁的山田铁男，在加油站打着三份零工，一周还有四天通宵，因为他要攒出两个孩子的学费，他抽泣着说：“孩子们没有错，没有错…”；31岁的铃木里美，原本是家庭主妇的她在离婚后不得不重新工作，在便利店打零工，每天2:00才能下班，只有这样，才能养活两个孩子，她抽泣着说：“不管怎样，也只能撑下去，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撑到孩子成年…”
经历的多年的高速增长，日本民众已经习惯了富有的生活，每天拿着公文包到写字楼的格子间里上班，是当时生活的常态。但当泡沫破灭、大潮涌来的时候，企业纷纷裁员、削减人事费用，个体的力量此时显得太过渺小了。穷忙的生活，每个人都拼尽全力、节衣缩食，却往往适得其反，在泥沼里越陷越深。
二
无缘社会：消失的人，说不定已经在什么地方孤零零地死了
如果小山良人先生哪天消失了呢？会有人找他吗？
常川善治的尸体，是被他的一位棋友发现的，死于脑溢血，享年五十五岁。
这位棋友也不知道常川先生更多的信息，只知道他以前开过出租车。像这样没有人祭奠甚至过问地离开人世，被称作“无缘死”，如今正在变得越来越多，他们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死去了，也就被遗忘了，就像《寻梦环游记》里消失的亡灵一样。
一种提供“特殊清扫服务”的公司在日本应运而生，专门为这些“无缘”人打理后事。更为可悲的是，如果他们的骨灰都没有人认领，则会被寄往一座寺庙安置起来，而邮寄物的品类被标注为“陶器”。
常川先生是怎样一步步和这个社会失去联系的？摄制组决定凭借出租车司机这条线索追下去。
常川的老家位于富山县，那里有几家出租车公司，摄制组废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听说过“常川”这个名字的人。
据当事者回忆，常川原来家境优渥，但是突然发生了变故，才不得已开起了出租。
至于变故的原因，和小山先生一样，也是来自于外部的冲击。常川先生家原来开着一家综合超市，在当时很是时髦，挣了不少钱。但随着时代发展，资金雄厚的大型量贩越来越多，超市每况愈下，又因为父亲突然病倒，超市彻底破产，家里的兄弟四散各地。
后来他也到处换工作，有段时间因为勤奋，收入还不错，还与一名女士有过短暂的婚姻。离但婚后的常川先生，又开始了漂泊，从那时起，他的人生就彻底开始走下坡路了。
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再就业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往往只能做一些重体力的零工，而这里面，本来就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常川先生的最后一份工作也是高空作业，在一次意外中，他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弄断了大腿骨，这根断掉的骨头，也切断了他与社会的最后联系，从此过上了领救济金的独居生活。
无缘社会里的家庭样态，就是如此的脆弱。
当地的警署努力寻找了常川的家人，但对方摆出各种理由，拒绝认领遗体，毕竟他们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了，毕竟那些亲属过得也很艰难，“血管里留着同样的血，又吃过一个锅里的饭，真的让人心寒极了，可能已经到了这种时代了吧。”每每这种事情发生，负责的行政人员都百感交集。
最终，常川善治的遗体被安放在了新泻的一所大学医院里，那里除了实习生，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探望，安放的位置旁没有墓志铭，却有一行短短的字“捐献遗体编号：683。”
时代在发展，城市化、少子化把原有的大家庭拆解的越来越碎，再加上生活的压力，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变得越来越浅，不婚、宅、食草变成了一种文化，大家在网络上抱团取暖，却在现实中形同陌路。“穷忙族”如果没有可以求援的血脉和友谊，那他们与社会唯一的链接，就是工作，仿佛飘荡在空中的风筝，但是恰恰穷忙的工作类型也最容易失业，如果这根线也不幸断掉了，他们的生活将无人问津并且急速坠落。
三
老后破产：我知道未来所有的选项，没有一个能让人兴奋
如果，像常川先生一样的穷忙族老去了呢？领上退休金的他们，会有好转吗？
居住在东京都北区都营住宅区的菊池女士已经80多岁了，患有严重的风湿病，日常行动只能靠轮椅。
菊池女士每天能见到的人只有家政服务人员，但即使这样也变得越来越难以维系。3年前老伴儿走了以后，除了带走了亲情，还带走了每月5万元的养老金，菊池女士只能依靠自己的养老金和遗属补贴度日，每月8万元，交完房租、生活费和护理费，就会出现3万元的赤字，超出的部分，就只能靠消耗过去的存款了。
就像是不断漏水的水缸，水漏完了，里面的鱼也将无法生存，“老后破产”就此到来。
由于生活拮据，家政服务每天只能持续1个小时，剩下的一整天，几乎都是菊池女士一人度日。
午饭时间，是第一次考验，饭菜是家政人员准备好的，放在厨房里，普通人也许不用10秒就能拿到，但是对于菊池女士，却是“超出想象的悲壮”。
菊池女士先是大喊一声“嗨！”给自己鼓劲儿，然后狠抓着床边的扶杆坐起来，用尽力气把身子挪向旁边的步行器（就像婴儿的学步车一样），再凭借步行车的帮助，一步一步挪向厨房。这种当中的每一步，对于她来说都像走钢丝一样惊险，因为对于她这样的独身老人，一个跟头可能意味着让生活跌入更深的深渊。
菊池女士每走几步，都需要停下来调整呼吸，“呼哧”“呼哧”，房间里充满粗重的喘息声。“加油！”“就差一点了！”她仍需要不停地给自己打气。这一段取餐的过程，可谓惊心动魄….
因为吃的东西需要放在厨房保鲜保温，所以每天这5米的路不得不走，换句话说，如果哪天菊池女士连5米也走不到了，她的生活也将难以维系。
“形影相吊”，真是残酷的体验。
菊池女士和丈夫曾经有一个儿子，一直忙于工作没有结婚（是不是像极了上文的主角），由于工作繁重，才四十多岁就倒在了办公室里，再加上老伴儿离去，菊池女士就这样开始了孤苦伶仃的生活。
我们都知道，过年的时候家里的老人会忍不住给年轻人讲讲自己年轻的故事，那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享受和满足。但如果连这点儿权力也被剥夺了呢？
“早上好，树先生！”菊池女士每天早上，都会像这样很热情地向门口的小鸟、树木和阳光问好，其他的时间，她基本上只能看电视、看报纸，“与寂寞战斗”。在接受采访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挽留摄制组的人员留宿，这背后，是一个老人巨大的孤独。
“我最喜欢看小学生们从楼前经过了！”尽管二楼的房间有一个温馨的小阳台，学生们会在楼下的广场嬉戏，但是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台阶，这是轮椅无法度过的鸿沟。
有一次社区里举办“纳凉节”活动，在菊池女士再三恳求下，摄制组把她推到了阳台上，她看着月亮，眼睛湿润，嘴里不停地重复“谢谢，谢谢啦，给你们添麻烦了…”
像菊池女士一样凄凉的故事还在上演：武田先生长期住院，最大的愿望只是有人能给他买一个超市的红豆面包；谷口先生因为摔倒，在地上躺了一天，直到家政人员到来才被发现；有一位老人，我们甚至不知道姓名，因为弄丢了社区配发的GPS钥匙，与工作人员失去了联系，又加上老年痴呆，就此成为了失踪人口…
《老后破产》的副标题是“名为长寿的噩梦”，里面的老人纷纷感叹，“我们年轻时本本分分，拼了命地工作，却换来如此悲凉的晚年…”从“穷忙族”，到“无缘社会”，再到“老后破产”，深陷其中的人们稍有差池，生活都将无法继续。
尾 声
在电影《如父如子》里，有这么一句话：“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那样努力的，总有些人就算再想努力，也努力不了。”
这个世界在不停地变动，没有人会为我们承诺好、安排好未来，很多事情真的没有道理可讲，总是以出人意料的面貌出现。面对种种不确定性，尽管我们渺小而脆弱，但在没有退路的生活到来之前，在还有所选择的当下，我们能做的事情，也真的还有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