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慧生《鱼藻宫》
荀派唱腔
张伟君
慧生常说：“以有限的腔调去表达繁复错综的感情，决不是固定乐谱所能概括的。必须大胆创造，打破局限，广收博采，融化于格律之中，变幻于格律之外，在原有腔调的基础上另谱新腔，才能怡情悦耳。”他最反对一个唱腔，不管什么戏、什么人物、都照样搬出来唱的“一曲多用”的习惯。所以慧生的唱腔总是处处从人物感情出发，腔随情出，令人神迷心醉。喜剧唱腔娇柔妩媚、流利清新；悲剧唱腔缠绵凄楚、如泣如诉。老琴师周砚奎先生曾经这样讲：“我给别人伴奏，按宫协拍，无不有绳墨可循。唯独慧生的唱腔，神龙变化，不可捉摸。”其实，慧生唱腔并不是不可捉摸，他是在传统的唱腔、唱法的基础上，结合剧中人物思想感情的需要，根据他自己的天赋条件，广泛吸收其他行当的唱腔，甚至从昆曲、梆子、汉剧、川剧等地方剧种及歌曲中汲取营养，经过融会贯通发展而成的，为京剧旦角的声腔艺术增添了新的光彩。
例如：《勘玉钏》中的俞素秋，当她听说未婚夫张少莲有杀人嫌疑的消息之后，半信半疑，急欲去到前厅探明事情真相，这时她有四句唱：
世事万般难猜想，
杀人的未必是张郎；
潜踪蹑足去观望，
心急之时足也忙。
荀慧生《勘玉钏》（孙毓敏配像）
平常演这出戏的时候，慧生的那段二六唱完以后，应当由老生接唱。录制唱片因为有时间限制，就决定不要了，所以那位老生演员没有去。可录音的那天，慧生唱完以后抬头一看，录音室表示停止的指示灯还没有亮，说明时间还没到。这可怎么办呢？当时录音室内只有著名丑角演员马富禄在慧生旁边，慧生灵机一动，把马富禄往中间话筒的位置一拉，示意让他接着唱。这下子马富禄可真有点儿为难了：唱什么词呀？多亏他是唱小花脸的，词来得快，竟现編現唱起来。他每唱一句都要看看慧生，慧生见指示灯没亮，就示意他继续往下唱。唱完三句了，时间还没到，马富禄一咬牙，干脆来了个“哭头”拖延时间。直到他唱完第四句，表示停止的指示灯才亮，可马富禄头上的汗也流下来了。至于这四句究竟唱的是什么词？到现在也无法听清楚。
解放前，慧生一共有三十八出戏录制了唱片。解放后，中国唱片社约他先后录制了《钗头凤》、《卓文君》、《勘玉钏》、《金玉奴》、《玉堂春》、《霍小玉》等剧的唱段及《红娘》、《红楼二尤》全剧。其中发行了三张唱片。现在我这里还有慧生为女儿令莱说戏及他生前演出实况的录音。这些唱片和录音，是我们欣赏慧生声腔艺术、研究慧生唱腔的一份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
《京剧谈往录》 北京出版社 1985年2月出版
京剧道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