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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及时过

时间:2021-09-25 13:5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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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及时过

冷冰川与张立宪

张=张立宪

冷=冷冰川

张:我今天想创造一个奇迹,就是从北京冒着雪赶到上海,在上海一粒米都不吃,活动结束了就返程。这是我们今天活动的男一号——冷冰川老师。

冷:我们两个人一句台词都没对过,我不知道他要问我什么,因为我是不会说话的人,你们提问我才知道如何回答,让我自己介绍我自己,说不出来。

张:所以今天的安排我觉得特别可怕,因为平时我也是需要被人提问的,现在我变成那个向人提问的人了。因为平时和冰川老师在一起,基本上就属于那种看谁先张嘴的状态。他不怕沉默,也不怕冷场,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今天我们也许时不时会经历这种冷场的状况,到时候大家就看谁先张嘴说话。所以今天我的角色就先转换一下,从一个接受大家拷问的角色,转变成一个向冰川老师提问的读者,逼迫他来回答这些问题。等我问的问题实在乏善可陈的时候,再车轮战,大家来提问。因为他实在是那种,你逼迫他,他才能说出东西的人。

这本书是不是也是被逼迫的产物呢?我先介绍一下这本书吧,可能大家知道冷冰川都是因为他的画,而且这种画法现在还没有一个确定的名字。原来叫墨刻,现在又改名叫刻墨,它不是用画笔,而是用刻刀在纸上刻出来。所以大家给冷冰川的标签大多是刻墨画家、艺术家。但其实在《七札》这本书里,冷冰川更是一名作家。我想先问一下冰川老师这本书的一个诞生过程。

一本写了二十多年的书

冷:其实我平时除了绘画创作以外,也花很长时间去阅读书籍。有很多话想表达的时候,我就通过文字写出来,没想过会发表,所以那时也是瞎写写。后来被两位作家,汪家明和祝勇先生骗来写作,说我写作怎么怎么好,这么骗了二十多年,但我还是在按自己的节奏走。我写了二十几年,汪家明先生编了十五年,最后制作成书又花了二十个月。

就像我出过的画册我自己没看,这本书出版后我也不敢去看。我总是想用最少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受,所以非常倾向于格言体,写了好几千条。但汪先生觉得出版要有结构,你不能让读者把这几千条从头看到尾,他就为这个结构想了十五年,最后把这些内容像编小辫子一样编了七段,所以取名为“七札”。

张:好了,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这就是冷冰川老师的风格。

我再适当地补充一个细节。他刚刚提到的两个人,一个其实不应该叫作家,而算编辑——汪家明先生,《老照片》的创始人,后来到北京,任三联书店副总编、人民美术出版社社长。汪家明老师退休后,加入了董秀玉老师创办的“活字文化”。

另一位祝勇,他是我眼中写作界里长得最帅的,驻颜有术。他和冷冰川不一样,冰川老师是试图用最少的字完成一部作品,而祝勇则是试图用尽可能多的文字。他的作品的字数可能是《七札》这本书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之多。

我想再问冷冰川老师一个简单的问题,咱俩认识多长时间了?

冷:我记得是从您开始做读库起,应该有十六七年了吧。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俩都很穷,想找一个比较好的印刷厂,要去一个很远很偏的地方,我俩就坐公共汽车转来转去,花了半天时间,印象很深刻。

张:初次认识冷冰川老师,就是在汪家明老师的办公室里,他跟我说冷冰川中午也要过来,你们认识一下。当时汪家明老师就说,大家都喜欢冷冰川的画,但是他最应该出的是文字书。后来只要我见到他们两个人,汪家明老师就会对我说这句话,这应该就是一名编辑的特质或执念吧,永远惦记着这个事。

关于《七札》这本书,汪家明老师在《文汇报》上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叙述了做这本书的过程。就像冷冰川老师刚才说的,里面都是些非常短小精悍的片段,特别像现在的微博体。冷冰川老师有自己的微博或其他社交软件吗?

冷:没有,我甚至都没有自己的邮箱。

张:也就是说你的社交范围只有一位读者,就是汪家明,是吗?

冷:对,我不用那些软件,我都不会打字,只会手写。有了微信之后,我会把我的作品拍照发给他。后来我还问他你怎么能把这么多内容一字不差的都打出来,他说这是他们的专业。就这样,这部作品我们搞了十来年才最终完成。

张:我们做编辑的有两个术语,一个叫白板,一个叫大花脸。这个白板指的是作者的文稿特别干净,就像白板一样。大花脸就是说作者的文稿到处都是涂改的痕迹,页面就像大花脸一样。我见过冷冰川的手稿,当然是属于后者。所以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汪家明老师的工作强度,也可以想见他们十几年来的合作默契。但我还是有一个疑问,汪家明老师一直念念不忘地想为你出版一本文字书,那依照你的性格应该做得再极端一点,做一本纯文字的书。为什么在这本书里还有一些插图搭配呢?

冷:最开始他跟我说我的图文书太多了,想做一本纯文字的书,我说好。但是这本书的设计师说他的理想就是为冷冰川做一本图文书,在工作群里和汪家明反复讨论,最后还是妥协做了这么一本图文书。

张:经过刚才这样的一问一答,大家也能看出冷冰川老师是一位言行一致的人。他心里想的,和他嘴里说的,以及在作品中表现的高度一致。并且他的文字和他的艺术作品、艺术理念也极其相近。冰川老师您认同这个观点吗?

冷:可能是吧。其实这本书的校对说其中的标点和“的地得”的用法都不规范。我呢,仅仅是用我觉得能表达心意的方法来传递我的思想,所以我就和家明说不要改,一改就不是我当时想表达的心境了。在这一点上可以说我的作品和我所想表达的是高度一致的吧。

创作就是不断回到二十七岁

张:我也编辑过冷冰川老师的文字,我觉得《七札》这本书最大的特点就是它的不可读性。很小的一个原因是书里有一些情色的主题,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一说起来就面红耳赤的东西。

但比这更重要的原因,一个是它的文字密度很高,还有一个是它里面文字的组合是一些非常罕见的组合方式。所以我读这本书的时候可能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我还曾经想过什么时候冷冰川出一本纯文字书,我要搞个朗读会,把听的人和读的人都给累趴下。

我第一次看到冷冰川的画,给我的第一感觉是雌雄莫辨、中西莫辨。我不知道这个画家是男是女,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个体会。

冷冰川墨刻作品

冷:有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我正好碰到两个特殊的人,他们说的都很奇怪,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陈丹青说第一次看的时候,以为是日本画家的作品,原来是个这么魁梧的汉子。还有就是8月份在上海做书展的时候,在思南读书会,一位画家说以为我是出生于富家子弟,没想到我也经历过这么穷苦的时期。

我认为我的画并不像我,可能像我三十年前的模样。那时候我又高又瘦,留着披肩长发。到了后来,才画着画着把头发都画没了。所以现在看我的画,和我本人的模样也就不怎么像了。

张:也就是说三十年前的您更符合您的作品气质是吗?

冷:是的。当时别人还以为我一年都不换衣服,其实我是做衣服要做几套一样的,每周换着穿。

张:我想文字是分性别的。这个性别与生理性别无关。有些女性也能写出非常阳刚的文字,有的男性也能写出非常阴柔的篇章。但是我读冷冰川的文字,就分不出性别来。难道五大三粗的你内心还驻扎着一位女士吗?

冷:因为我写的时候不会去想着我的性别,不会说一定要去写阳刚或阴柔的文字,我只是把我当时所想的都给写出来。

张:另外我还有一个疑惑。冷冰川的文字是没有年龄的。因为有时候我们看一位作家的文字是能看出年龄的,这个年龄和生理年龄也没有太大关系。有的文字非常老道,让我们感觉作家是一位老人,但有的老人也能写出天真烂漫的文字。我觉得冷冰川的文字就有点琢磨不透。

冷:那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很多人都觉得冷冰川这个名字不是真名,但它实际上就是我的真名,没有改过。而且我觉得我永远在为自己的二十七岁写作,没有变过年龄,现在感觉还是活在那个时候。其实我经历了很多,但是主动创作的时候,大家都是在往回跑,想回到那个最纯真的时候,所以显得年龄没长太多。

张:为什么是二十七岁呢?

冷:再说小了,大家会觉得我在装嫩,二十七岁差不多。

张:二十七岁的时候有过女人吗?

冷:二十六岁第一次接触女性。

张:你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冷冰川,那你当时上小学的时候,和你同班同学的名字会不会有很大区别呢?

冷:是的,其他人的名字我感觉都叫王建国之类的。

张:你觉得你的父母为什么会给你起这么诗意的名字呢?妹妹叫冷雪兰,也是父母起的,完全不像那个时代的名字。

冷:可能和我父亲的职业有关,他以前是做文字工作的。

张:大家可能知道冷冰川是江苏南通人。南通的大环境对你的成长有影响吗?

冷:有影响。那个地方交通非常不便利,三面环水,只有一条旱路,那种特殊的小气候让大家把教育和读书当作头等大事。

张:您再介绍介绍您所了解的南通吧。

冷:那时有些北大教授也来我们南通的中小学教书。当时我们南通有条街,沿途全是学校,后来走出了二十多个作家或艺术家,我也是从那条小街走出来的。

张:您那一代的画家还有谁呢?

冷:还是有的,像徐累、范阳等等。

张:在那个年代您画出那样的画,大家是怎样的一个反应呢?

冷:无穷无尽的嘲讽吧。我是在南通工艺美术研究所成长起来的。那时候画的都是高红亮,而我就画黑和白;那时候都画工农兵,我就画一个不认识的女性,所以那时候对我的作品反馈都不怎么好。

张:那您后来是怎么走出南通的呢?

冷:那时候全国只有两本美术期刊,我就在上面反复投递我的作品。

张:也就是说在你面临无穷无尽嘲讽的时候,南通之外的某片土地接纳了你的作品。

冷:是的,发了以后,后来五年一次的全国美展,我的作品获得了银奖。得奖以后,出版社就来找我了。八十年代已经有人出国留学,当时有一个四川美院的学生在荷兰一所美术学院创作,参考了我的作品,后来给他导师看了之后,那个导师非常喜欢,说这是一个纯东方的作品,很希望我过去交流。他就委托那名学生写信来找我。正因为这件事,八十年代末我还出国交流了一趟。

创作的独特习惯

张:我还有一点比较好奇,当你写诗的时候,你这一生最想成为的是一名画家吗?

冷:那个时候我想成为一名诗人。而且到现在还没放弃。这本书里面,我也采用了一种极浓缩的写作方法,那时候还没有格言体这一说,所以我还是想成为一名优秀诗人的。当时陈丹青在采访中还说,不是我的画有诗意,而是我的诗像我的画。有人是用文字写诗,而冷冰川是用一把刀、一根线来作诗。

其实当我在创作高峰上、很亢奋的时候,我不会继续创作,因为那时候会出很多很多的错误。我只有回到日常水准的时候,才能找到最自然纯真的我。所以很多作品都是刻画我二十多岁时的所见所闻。

张: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八九年时其他画家画的是什么风格的作品,再和冷冰川的作品做对比,就知道当时冰川老师的作品有多么的特别了。

冷:我出国的时候,其实并不喜欢像京剧之类的传统文化艺术,但到了那边以后,接触了西方的一些文化,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到现在我都觉得,中国的传统里面,有一些很高级、和心灵很贴合的东西。

张:所以你当初这些作品为什么都是黑白的风格呢?

冷:老实说是因为当时的环境。我们那时候工作一个月只有十四块钱工资,吃饭都勉强,我得攒很长时间的钱才够买一盒颜料,颜料用一笔就是一块红烧肉。我只能用当时最便宜、最方便的东西去创作。

我在印刷厂,里面的纸张随你用,墨汁也很便宜。后来慢慢创作着,我自己也喜欢上了这种风格的作品,就这样画了三十多年。

张:我给大家复原一下这种画大致的创作过程。首先,用一张厚卡纸涂墨,但是这个涂墨也很讲究技巧,只要出了一个气泡就得重新涂。

冷:刻墨我做了三十几年,要说一点技巧都没有,也不真实,但这种东西你要问我技巧是什么,我真说不上来。对我来说,即兴发挥就是我的技巧。而且我只要画得一顺手,就会停止创作。很多人画得顺手了就会一直画下去,但对我来说这种作品是不够好的。

我还用了一个防止偷懒的工具,就是美工刀。美工刀不像笔,你必须顺着它的刀锋下去才能接着画,因此必须全神贯注。那时候你的精神、情感,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都在那里面。所以很多人说我的作品每个局部放大了都精细好看,我想那就是因为我在每个部分刻画的时候,都全神贯注于此,所以不管你放多大,它都有人的精气神在里面。

张:这些画也都是没有打草稿,直接拿刻刀在上面画的?

冷:一是黑纸板不能打草稿,二我是故意不打草稿。不说画花鸟虫鱼,就说画人体的作品。现在成年人接受的艺术教育,都是那种最平庸最通俗的所谓黄金比例。大家都知道画一个女人该把它放在什么位置上是黄金比例,所有画家都是这样。我不喜欢这样,所以会故意在任意一点刻起。

因此创作开始时,人不是高了就是低了,不是左了就是右了,然后我再花百分之九十五的精力去矫正它。因此我的每一幅作品看起来都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其实画里可能会有很多错误,但中国绘画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将错就错。你能力强的话——当然说的不是我,错就不是错,它会变成别的东西来呈现。

张:有个问题我不知该不该问。当年你写情诗的时候没有经历过爱情,画女人的时候没有见过真正的女人,你用心来写、来画。那后来真的遇见爱情、遇见女人之后,创作有没有因此改变呢?

冷:就像画风景,其实只有两种艺术家,一种是画自然和现实的,一种是画回忆的。我就是属于那种画回忆的。我不喜欢写生。因此我也不会像写生一样去画一名女性,我还是会通过回忆去创作。

读者提问

读者:我有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我很喜欢您的文字和画,当我很喜欢一个作者的时候,就会想知道是什么影响了他。所以我想问下您,文学、艺术、音乐、地点这四个领域对您影响最大的一至三个因素。

冷:我的阅读量和阅读面比较杂,什么书都看,绘画方面就是受了夏加尔、莫迪里阿尼的启发。因为我是自学的,有个好处就是消化能力强,随便看到一个人的文字或绘画,我都能将其变成自己的理解。

关于音乐,我在书上也写到,我非常遗憾音乐没能成为我创作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源泉。地域影响的话,大家可以看出我的作品有一些阴柔美,这和我三十几年来生活在江南有很大的关系。后来到了西班牙,我也吸收了那些很朴素、很直接的东西。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吸收一些当地的特色。

读者:冷冰川老师写这本书是一条一条写的,最后通过编辑整理出了一本书的架构。然后我注意到读库也没有分栏目,只是单篇文章的组合。我现在自己也在做杂志,对于书或杂志来说,结构或者这些栏目的设置成了一种大家觉得很必要的、墨守成规的形式,我想问下两位对于这种现象的看法。

张:我个人认为,你所说的栏目的设置,包括给栏目起一个名字,是方便编者而不是方便读者的,所以这个我认为可以去掉。

读者:我想问下冷冰川老师,您有最满意的作品或者说您个人比较喜欢的作品吗?

冷:我每次创作到高潮的时候,都在想这张肯定是我的代表作,但是每当这时我都会停下来。因为当我创作太顺的时候,肯定是出问题了。很满意的作品其实是有的,我现在回过头看八十年代的作品,有些作品是很纯真、很真挚的,那就是我满意的作品。

读者:您当时在红色时代下,是如何把创作坚持下来的呢?后来也有评论家对您的作品进行抨击,您又是如何看待这些批评的呢?

冷:文革时期其实我没怎么接触,文革结束了我才高中毕业。幸运的是我坚持了我的判断,没有去想为大众服务而创作红色题材的作品,而且自始至终我也没有受到他人意见的影响,什么评论家的批评我都不在乎,我就像一棵天然疯长的植物吧,坚持自己的创作,就是这样。

张:刚才听冰川老师回顾人生的时候,都会想到一个词“格格不入”。他跟这个时代,跟周围的环境是格格不入的,受到了无穷无尽的嘲讽。但其实格格不入的背后是时势造英雄,冷冰川所幸文革的时候他够小,因为渺小,所以可以这样。但文革之后他又开始成长,成长成现在这样一位艺术家,真的是有时势造英雄的意味。

今天真的是让我自己惊喜莫名。像冷冰川老师这种肚子里有东西的人,不管多么嘴拙,只要他打开自己,我们得到的营养都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这次我来上海虽然没有吃一粒米,但却收获了满满的饱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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