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味
文/黄和福
阿生和阿根俩人是解放前忍不了农村的甘苦，心血来潮瞒着父母一道扒火车闯上海滩，在人地两陌生的地方以帮人家割马草为生计。
后来阿根思家日益心切，整天对着家的方向泪水涟涟，便成天想回到湖波浩淼，芦苇无际的家乡。
分别那晚，阿生从怀里掏出所有的积蓄塞给了归心似箭的阿根做路费。对阿根只说了一句:“哥喜欢吃家里的黄雀，记得方便时稍点给我。”阿根接过还带着阿生体温的钱使劲地点了点头。
那年俩人才十六七岁。
后来一到冬天芦花漫飞时，阿根便背着长长的装着五节电池的手电筒，裹着绑身(棉袄)，戴着狗皮帽子，冒着湖边呼啸的寒冽西北风，乘夜潜入芦苇中捏黄雀，然后挑最肥最黄的想办法托人带给已在上海成家立业的阿生。阿根也总是带点乡下的紧俏商品给阿生，连稻草糖都舍不得买的邻居，都羡慕阿生的儿子涛涛能吃到喷香的小白兔奶油糖。
二十年前，阿根突然患了恶疾。阿生闻之心急如焚，他帮阿根找到了上海最好的医院，联系到最好的医生。他一有空就跑医院陪伴着病床上的阿根。可回天无力，阿根不久还是撒手人寰。
临死前，阿根骨瘦嶙峋的手牵着阿生久久不放，他对儿子涛涛嘱咐道：“记得有机会送些黄雀给伯伯。”
涛涛记住了父亲的遗嘱，可他没像父亲一样有耐心能吃苦，射着电筒冒着风寒去用几乎冻僵的手去悄悄地捏黄雀。而是操起自制的枪用散弹打一大片。阿生呢，总是寄点上海特产给涛涛补情。只要在有生之年能吃到家乡的美味就心满意足了，一只小小的黄雀总能勾起他对家乡满满的回忆。
阿生又品尝到数百里外家乡的黄雀就很高兴，只是不小心吃到一颗铁子，活生生地嘣了一颗老牙。他忍着疼痛电话里对涛涛说，侄儿呀！伯伯还是喜欢吃你手捏的黄雀。
涛涛嬉皮笑脸地嘴上答应着，心想，上海佬嫌好道坏的，不吃枪子那还不容易。
于是，他乘夜把毒药伴的饲料里撒在芦滩边，第二天，黄雀药死了几十只。
阿生收到涛涛寄来的黄雀，果然没发现一颗散弹，但是第二天中毒引起严重腹泻住进了医院。
阿生在医院里嘶哑着嗓门打电话给涛涛说，侄儿呀，伯伯黄雀吃一次是一次了，你还是给我寄枪打的黄雀吧！
涛涛“嘿嘿”一笑，鼻子“哼”了一下，心想，上海佬倒精作佬，要吃枪子还不容易。他拿出家里现成的一串刚毒死的黄雀，高高吊在门口的树枝上，冷笑一声，然后操起枪一瞄准，勾动了板手。
随着震耳欲聋的“乓”地一声，数十颗铁子冲出枪管，像一支支利箭风驰电掣般铺天盖地地向可怜的黄雀驰去……
作者简介：黄和福，江苏溧阳市上黄周山水产养殖户，爱好文学爱写故事。在市级报纸有作品发表，是《溧阳论坛》资深网友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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