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0日，武汉东湖樱花园内的樱花竞相盛放 李贺/摄半月谈记者 魏婧宇
人间四月，芳菲未尽。春暮夏初，正是赏花时节。
中国的开花植物种类占全球的10%。不论是雪域高原、沿海滩涂，还是热带雨林、边关戈壁，总有一朵报春的花，以小小的身姿传递出壮阔豪情，散发着对生命的渴望。
春天里，走进鲜花盛开的地方，听小花蕾讲述生命的故事。
金川梨花：晕开三分春色
清明前后，梨花初绽。“杏花烟，梨花月，谁与晕开春色。”每年三四月，是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金川县梨花的盛花期。金川县位于川西北高原阿坝州西南部，地处青藏高原东部边缘，大渡河上游，海拔在1950米至5000米之间。在横断山系大雪山山脉和邛崃山脉之间纵横交错的河谷中，梨花蜿蜒盛开，远看大金川河谷仿佛一条洁白的哈达。
金川县被誉为“中国雪梨之乡”“全球雪梨最佳生态区”。这里有雪域高原规模最大的梨花奇景，人们将大小金川沿岸的梨花风光归为“三绝”。
一绝是梨花与雪花争妍斗艳。岑参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魏玉汝说“西楼明月，掩映梨花千树雪”，古人常将梨花与雪花互喻。而在大小金川，梨花与雪花真正相映成趣。山巅是雪的世界，山脚是梨花的海洋，美景倒映在潺潺流水中，洁白连着洁白，积雪好像有了香味，梨花也仿佛战胜了时间，成为永恒的绽放。
二绝是梨花领衔，山花烂漫。春天积雪消融，河谷地带气温上升，万物生长。大小金川两岸，不仅梨花竞放，桃花、油菜花也在绽放。暮春时节，草长莺飞。漫步金川河谷，仿佛误入桃源深处，与嫦娥相遇，毕竟“天上嫦娥人未识，料应清雅似梨花”。
三绝是春潮带雨，雾里看花。梨花一枝春带雨，春雨中，隔着朦朦胧胧的雾，看着虚虚实实的花，似花还似非花。
在离金川县不远的丹巴县中路藏寨，梨花因为有了烟火气的环绕，呈现出另一种勃勃的生机。“中路”是藏语“人和神向往的地方”的意思。整座藏寨坐落于小金川东岸的半山腰上，有“最美古碉藏寨”的美誉。当地嘉绒藏族传统的红白相间的民居，从梨花丛中露出道道剪影，似乎在向远来游人发出诚挚的邀请。
天山红花：歌颂着怒放的生命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一首塔吉克民歌改编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让天山脚下的红花火遍大江南北。
春天，走进天山北坡的伊犁河谷，漫山遍野的天山红花，将火一般的热情洒向天边。欣赏天山红花，可以去霍城县、尼勒克县或者新源县，其中尼勒克县的唐布拉大草原是观赏红花的最佳去处之一。
天山红花是罂粟的野生亲戚——黑环罂粟，并不含吗啡毒素，多长在山坡、溪边草地或亚高山草甸上。种子拥有极强的生命力，能在泥土中休眠多年，遇到雨水丰沛的年景，便会苏醒过来，迅速破土而出。当地哈萨克人称天山红花为“柯孜嘎勒达克”，意为“自由的不断迁徙的花”。
受天山雪水滋养，静静开放的天山红花，见证了无数的历史，以及在这片土地生长出的友谊与爱情。红花盛开的伊犁河谷，是通往中亚等国的咽喉要道，自古就是我国多民族栖息之地。先秦时期，塞种人在这里游牧。由汉至晋，伊犁河流域是乌孙国的所在地。张骞出使西域，汉与乌孙通好，细君公主和解忧公主相继和亲嫁给乌孙王。细君公主面向长安方向，迎着料峭寒风吟咏出“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之时，也许天山红花也在为她默默垂泪。
随后千余年间，突厥、回鹘、契丹、蒙古等少数民族都在伊犁河流域打马走过。有繁华盛世，也有刀光剑影。“兵戈销尽为农器，布谷催耕叫塞云”，最终战争成为过往云烟，各族人民屯田定居，过起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西域咽喉伊犁河谷，经历了上千年分分合合的变迁。不变的是，每到春末夏初，总有娇艳的红花歌颂着怒放的生命。走进花丛中，仿佛漫游在火烧云端。静静谛听，还有喃喃细语、商队驼铃、刀鸣马嘶，这是来自天山红花的密语。天山红花盛开的时间十分短暂，从初绽笑颜到含羞闭幕，只有短短几小时。然而这一瞬的火红灿烂，足够使人铭记。
伊犁河谷的花季，让人难忘的色彩还有很多。除了鲜红的野罂粟，还有粉嫩的杏花、紫色的薰衣草和金黄的向日葵。
晨曦中的新疆伊犁薰衣草花田 赵戈/摄 红花花季过后，薰衣草闪亮登场。6月的伊犁河谷，是一片紫色的海洋。在上世纪60年代，新疆引进了3种法国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品种试种。目前伊犁的薰衣草种植面积达到近5万亩，被誉为“中国薰衣草之乡”。
而到了8月，伊犁河谷又是一片金光闪闪，上万亩向日葵在广袤的田野里迎向阳光。
兴安杜鹃：娇艳坚韧的向往
当神州大地气温上升，位于大兴安岭林区腹地的内蒙古阿尔山市仍然春雪未融，这是一个全年平均气温只有零下3.2℃的城市。春末夏初，阿尔山还常飘起雪花，在山岭残雪中，兴安杜鹃花傲然绽放，呈现出红白争艳的景观。
对于生活在阿尔山林区的人来说，杜鹃花就是一个信号。杜鹃花开，意味着天气转暖，山上的蕨菜、蘑菇要长成了，山丁子等野果开始挂色，林区的居民们将纷纷采山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卖山货是阿尔山林区居民的一笔重要收入。
阿尔山市因林业资源兴起，在林场停伐后，城市发展遇到瓶颈，许多林业工人放下了斧头，也丢掉了饭碗。阿尔山市白狼镇村民荣显国说：“从林业局下岗后，我只能到处打零工，好的时候一天挣100多，也有时候好几天接不到活，我老伴就采山货卖，日子过得有上顿没下顿。”
曾经，荣显国夫妇就盼着杜鹃花快点开，花开后过不了多久，就能采山货了，家里的收入就能多一点。如今也不例外，他们仍日日盼着杜鹃花开，然而花开之时他们不用再进山，而是到度假村开始打工。
每年杜鹃花盛开的季节，阿尔山市都会举办杜鹃节，全国各地的游客前来踏雪赏杜鹃。阿尔山市兴建了许多旅游度假村，荣显国夫妇在离家不远的一家度假村内打工，下岗十几年后，终于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与荣显国夫妇一样在度假村找到工作的，还有许多下岗的林业工人和贫困户。从“靠山吃山砍山”，到放下斧头搞旅游，大兴安岭的草木繁花使当地人过上了新生活，发展旅游业成为老林区阿尔山市转型的新方向。映山红，“映”出了当地百姓红红火火的新生活。
大兴安岭的春天总是迟到的，但春天终究会到来。阿尔山与别处不同，这里的杜鹃花总是傲雪绽放。苍山翠石中积雪未消，数十朵杜鹃花聚成一簇点缀其间，是大自然美丽的馈赠。
在花语中，杜鹃花是坚毅的象征。看似柔弱的杜鹃，却有极强的适应力，突破地域与气候的限制，在大自然的磨砺中坚韧生长。全世界杜鹃属植物约有800余种，原产中国的就有650种之多，大江南北都能看到杜鹃花的身影。
娇艳、坚韧的杜鹃花，伴随春天到来，饱含人们对新生活的美好向往。（刊于《半月谈内部版》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