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母亲节来临之际。
我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决心写下此文。
并不是要应景,而是觉得过了这个节日,
又没了要提笔的勇气和心情。
要知道,写之前,得先回忆,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也不是因为中国人的含蓄,
羞于表达爱意。
而是怕回忆后,写下来的,全是愤恨,指责,和不满。
中国有一句话,叫: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你常常挂在嘴边的,也是,
“我生你,养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以此来回应我青春期的叛逆。
2.
不过我想,我们的冲突一直都在,并不是只有青春期。
在你们的观念中,孩子,是可以任意打骂的。
不管我是在被你们从外婆家接回来的小学,中学时期,
只要我在你们身边,我就是你们的出气筒和人肉沙包。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当时,你已怀孕,在我已有了弟弟的情况下,你还想再生个儿子。
弟弟,这个只比我小一岁的淘气包,也许他不是有心的,
可他经常把锅甩给我背,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你看到少了一半的糕点,问是否我拿了时,
我否认,你再问弟弟,他从外面进来,
擦了擦嘴说:不知道啊,还有吃的呀!
于是,一顿暴风雨般的巴牚和拳头便落在了我的头上和身上,
你边打边说:偷吃了东西还撒谎,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在写作业,
不是你还有谁。当了贼还要推给你弟弟,他在外面的,怎么会是他拿的。
你这个贱货,老子养了你,你还不听话,又贪吃,又爱撒谎。
早知当初生下你,就把你掐死。养大了,也是个赔钱货。
当时,我已经十一,二岁了,已经出落成一个小姑娘了。
当你再一次的把我的自尊和人格,是无忌惮的,毫不留情的,任意妄为的,
踩在脚底,随意侮辱和蹂躏,我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一次反抗。
我和你对打,我像疯了似的抓着东西就砸向你,这下可好,
激起了你更强烈的责打和侮骂,我哪是你的对手,
最终,我被你抓着头发,按在地上,你用脚和棍子对我下狠手,
雨点般的暴打,仿佛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只动物。
毫不留情,毫不心疼,只为发泄。
后来,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我都浑身颤抖得不行,
虽然以前被打骂也是家常便饭,
可那一次,你是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
再加上孕期情绪波动大,你丝毫不觉得打我有什么不对。
以至于被暴打了后,我的离家出走,你都没有丝毫的歉意,
“对不起”这三个字,不是当父母的能说出口的。
3.
作家王朔在他的《致女儿书》中写道:”我父亲打我的时候,一直打我打到他们打不动。“
在老一辈人的眼中,打骂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在沿海一带人的观念中,重男轻女,也没什么不对,因为她们就是这么过来的。
谁叫你是女孩,谁叫你不讨喜,谁叫你是”赔钱货“呢。
说真的,前段时间的那条新闻,
上海那位17岁少年的跳桥,让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绝望。
我知道,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赴死,真的觉得生无可恋。
父母所给予你的,如果,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无条件的爱。
而是要你听话,要你出人头地,要你给他们光宗耀祖,
他们竭尽所能的,只是想控制你,或者想你为他们而活。
那这种打着“爱”的名义,
来自最亲爱的人的,所行种种的,侮骂和打击,
你叫一个青春期,敏感又脆弱的孩子,
如何承受爱的幻灭,情感的缺失,冷漠又没有温度的家人?
还记得上中学时,听过一个心理讲座,
其中,有一个愤怒的母亲的提问:
”老师,不是我想随意侮骂她,可我上班这么辛苦了,
回到家孩子还不听话,不争气,
你要原谅我,女人都有更年期的,有时候是控制不了脾气。“
我听到这,心里悲哀不已,可是老师的一句话,就让我瞬间泪崩。
“孩子,要的是爱,是尊重,是理解。
请问您是先有青春期,还是先有更年期?
这位母亲,您不也是从青春期走过来的吗?”
4.
是的,当父母的不容易,
可当不被尊重和理解的孩子,更难。
”个体心理学“创始人阿德勒在《儿童的人格教育》写到: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从我小学的离家出走,到中学的割腕自杀。
再到大学的不合群。直至出到社会后,仍对人怀着警惕和十二分的不信任。
当然,这并不全是坏事,
从小的不被公平对待,让我的性格非常要强,想得到的,我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从小的被忽视,让我的性格无比的独立,我知道自己若不勤奋,不上进,没人可以依靠。
从小的长期被语言暴力,让我深深懂得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
从小被无视自尊,让我懂得人首先要自尊,自爱,自立。
我独自在北上广深打拼,我见过凌晨和深夜的城市。
我可以为了工作,不顾生病之躯,出发到另一个城市,只为了拿下一个定单。
等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我才一个人在不熟悉的城市,
冒着冷汗,捂着肚子,让自己强撑着到医院,去打点滴。
这些,我的母亲,从来都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我的前两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因为我对人的不信任,不理解,我的处处防备,
他们无奈的说:“亲爱的,我只感觉到你的恐惧,感觉不到你的爱。”
是的,我的内心一直有个空洞,深深的,不见底的,空洞。
它就像个吸血鬼一样,一点一点的,
把我的安全感,对世界的信任和热爱,
吸得深不见底,直至你自己离开,把自己包裹得更紧。
谁能告诉我,我自己都没有的东西,要怎么给?又叫我如何去爱,去理解,去包容!
5.
对母亲的抱怨和愤怒,一直都在。从未消失。
很多时候,我在午夜梦回,都能清析的回忆起,
母亲因种种琐碎,种种不开心,而侮骂我的种种话语。
直到我读了露易丝.海的《生命的重建》这本书,她说:
“我们的父母不可能教会我们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你的父母不懂得去爱他们自己,那么他们就不可能懂得如何教你去爱自己。
他们只是竭尽全力,把他们在孩提时代学到的东西,依样画葫芦地教导给他们的孩子。
那些对我们产生过负面影响的人,其实也和你一样惊恐和害怕。他们和你一样感到无助。”
我想,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的母亲,你也一定很不容易,过得很辛苦吧。
你们那个年代,“重男轻女”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家庭,必须要有个儿子,不然会让人瞧不起。
“传宗接待”虽是老思想,可在以前也算件大事情吧。
你自己也是个女孩,从小也被区别对待着,
听小姨说,以前,外公外婆也是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舅舅,
你自己都没得到的东西,怎么给我?
也没人给你做示范要公平对待,你又如何教我?
还有,这么远,你死活要嫁过去,和父亲一起生活,
我想,这应该是真爱了吧。
你也曾经为了爱勇敢,为了爱不顾一切。
可是,远嫁的女人,究竟幸福与否,
究竟要独自吞下多少对娘家的思念,
吞下多少的孤单和隐忍,
吞下多少冷暖自知的心酸,心痛,
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并且,只能自己死扛吧。
6.
露易丝.海说:“如果你了解了你父母的童年,你就会更加容易地理解他们的所作所为。
理解会为你指明方向。你需要用这些认识使自己自由。
你要获得自由,必须先让你的父母自由。你只有先宽恕他们,才能宽恕自己。
如果你要求他们完美,你就会要求自己完美,那样你的一生将会很悲惨。”
是的,这位美国伟大的心理学家,
不是说教,而是在教我们学会理解和放下。
怨恨、批评、内疚、恐惧,是我们生活中四种最坏的习惯。
不管你是把它划分为原生家庭,还是后天习得。
也许,成年以前,我们还可以说,
原生家庭遗留的种种不好,
才有了今天自己的各类问题,各类性格缺陷。
可成年后的生活,该由自己负责,自己承担。
我们不能把不安全感,焦虑感,通过推卸责任给别人和社会,
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恐慌。
歌德说: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木心先生也说: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也许是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的,
是爱,是尊重,是理解,是包容。
也是和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和解吧。
那么,理解和放下,会让你重获自由。
愿你要的明天,如约而至。
这话对我的母亲,也对自己说!
母亲节,愿天下的母亲们,女性们,都能找回自己的力量,
慈悲的,宽厚的,理性的,温暖的,力量。
作者简介:热爱文字的人。喜欢我的猫咪,也热爱这个世界。套用作家冈察洛夫的话:我写我体验过,思考过和感觉过,爱过并爱着的东西,写我的生活和与之长在一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