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情思
作者 犇贲
【文本呈现】
【甲】记承天寺夜游
元丰六年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选自苏轼《记承天寺夜游》）
【乙】观月记
月极明于中秋，观中秋之月，临水胜［1］；临水之观，宜独往；独往之地，去［2］人远者又胜也。然中秋多无月，城郭宫室，安得皆临水?盖有之矣［3］,若夫远去人迹，则必空旷幽绝之地［4］。诚有好奇之士，亦安能独行以夜［5］而之［6］空旷幽绝，蕲顷刻之玩［7］也哉？今余之游金沙堆，其具是四美者与 ？
盖余以八月之望［8］过洞庭，天无纤云，月白如昼。沙当洞庭青草之中［9］，其高十仞，四环之水，近者犹数百里。余系船其下，尽却童隶［10］而登焉。沙之色正黄［11］，与月相夺［12］；水如玉盘，沙如金积，光采激射，体寒目眩，阆风、瑶台、广寒之宫，虽未尝身至其地，当亦如是而止［14］耳。盖中秋之月，临水之观，独往而远人，于是为备。书以为金沙堆［15］观月记。
（选自张孝祥《于湖居士文集》）
【译文】
月亮在中秋之夜最明亮，而观赏中秋的月亮，靠近水的地方景观优美。靠近有水的地方去观赏，最好是独自一人前往。而独自前往的地方，又以离人远的地方最好。然而，中秋大多数时候又没有月亮。况且城郭宫室等地方，又哪里能都靠近水泽呢？假如有这样的地方，要么是远离人居、人迹罕至，要么是空旷幽静的少有之处。果真有喜欢猎奇的人士，谁又能在黑夜中独行而到达这样地方以求得一时的快乐呢？我现在金沙滩游玩，这里不正符合赏月的四个条件（即中秋月，临水，宁静，远离世俗）吗？ 我大约在8月的时候去看过洞庭，天上没有一点云彩,月光明亮如同白昼。金沙滩正好位于洞庭湖内，整个沙洲青草葱茏，高有十仞，四面绿水环绕，最近的陆地离这里也有几百里。我把船停靠在岸边，系在沙洲下面，让书僮仆役全部退去，然后徒步向上攀登。只见沙洲上的沙子一片金黄，和月光争辉；这时候，湖面犹如玉盘，地上的沙子宛若堆积的黄金，光芒四射。微风吹过，顿感一阵凉意，似觉眼花，仿佛到了仙境。即使没有曾经亲身到达那里，应该也不过如此而已吧。看样子赏月之至，中秋，临水，独往，去人远，在这里全都完备了啊！特写此文以记述金沙堆观月情景。
【注释】
[1]临水胜：靠近水的地方最好。胜：美好。［2］去：离开，距离。［3］盖：句首语气词。之：指代中秋月和近水的城郭宫室。［4］若夫：至于。必：一定。［5］独行以夜：在夜中独行。［6］之：往。［7］蕲：求。［8］望：农历每月十五日。［9］沙：指金沙堆。［10］尽却：全部退去。却，退。［11］正黄：纯黄，指没有杂色。［12］与月相夺：和月光争辉。［13］如是而止：如此而已。［14］金沙堆：在洞庭湖与青草湖之间，是由湖沙堆积而成的小岛。
【定向比较】
两篇文章所描写的对象都是月，作者都巧妙地借助自然界的景物做映衬，用比喻的手法为我们描绘出一个美丽的月夜。甲文中“庭下如积水空明”，借“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写出月色的空明澄澈；乙文中“水如玉盘”，借“沙如金积，光采激射，体寒目眩”写出月光的明亮皎洁，只不过甲文重在写月色，而乙文重在写月光。
两文都采用动静结合，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相结合的手法。甲文中“积水空明”是静态描写，也是正面描写，给人一池春水的静谧之感；“藻、荇交横”是动态描写，也是侧面描写，用竹柏的影子来烘托月色，具有水草摇曳的动态之美。作者的高妙之处还在于以竹、柏之影，与月光两种事物互相映衬、比拟、比喻，手法精当、新颖，恰如其分地渲染了景色的幽美肃穆。乙文中“水如玉盘”是静态描写，用水中的月影写出月光的皎洁；“沙如金积，光采激射，体寒目眩”是动态描写，也是侧面描写，在明月映照之下，沙色与月光争辉，黄金般的积沙与白玉盘似的湖水“光采激射”，描绘出一幅光、色可见的图画。
沉浸在月色中的两位作者似乎有着共同的境遇。“念无与为乐者”的“闲人”和“独往而远人”透露出作者的贬谪心境。所不同的是：甲文表现出作者豪放旷达的人生态度，也隐含着被贬后内心的悲凉与自慰。“闲人”二字是点睛之笔，作者以“闲人”自嘲，透露出不愿做“闲人”的振奋之思。乙文表达的是作者赏月的舒畅之情与对月色的陶醉。作者撇开一般所共赏的湖光山色，着重提出观月“四美”之说，“月极明于中秋，观中秋之月，临水胜；临水之观，宜独往；独往之地，去人远者又胜也”，则体现出作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内心世界。
【拓展探究】
1.解释下列句子中加点的字。
(1)月色入户 户（ ）
(2)盖竹柏影也 盖 （ ）
(3)宜独往 （ ）
(4)于是为备 （ ）
2.用现代汉语翻译下列句子。
(1)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译：
(2)书以为金沙堆观月记。
译：
3.两文中描写月色的句子分别是什么？同是描写月色，两文在写法上有什么不同？
(1)写月语句：
(2)描写方法：
4两文篇末的议论分别表露了作者怎样的人生态度或感情？
答：
（答案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