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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多，邓佳佳还在超市买菜的时候，接到文梓霄的电话，那端说是他妈病得突然，他得马上开车回趟老家去接他妈来城里检查。
邓佳佳愣了愣，问道：“怎么又病了？”
“不知道，她说是疼得厉害。”
邓佳佳看了眼手推车里的一大堆菜，一时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文梓霄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不开心，时间很紧，他也没来得及多说，挂了电话就立即开车往老家去。
老家离城里四十多公里，这几年才新修的高速，开得稍微快一点的话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此时的邓佳佳，两手空空从超市回家，把一身精心准备很久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一身常穿的衣服，又收拾了一下屋子，这才匆匆收了一点住院需要的东西，自己就先去县医院等着了。
轻车熟路的样子，若非把这件事情做了千百遍，又怎会有这样的熟练。
她原本今天该做的不是这些，而是另外一件事的。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心中仍然存着许多遗憾。为了这么重要的一个日子，她还巴巴的申请了一天的休假，如今都白瞎了。
文梓霄他爹妈的身体都不好，他爹的身体尚能撑住，只要药不断，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妈何春花有陈年的旧疾，每年都会病重那么一两次，不进医院住个十天半个月不行。
邓佳佳一个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医院的人，就是在做了文家的媳妇之后，学会了在医院来去自如诸般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
邓佳佳的亲老公文梓霄，通过与自家老婆数年的朝夕相处，总结出来一句：邓佳佳这个人，脾气坏是坏了点，但是心地善良那是没得说的。
那是自然，若不是邓佳佳心地善良，怎会得当初他舍命去救。
说起来，这两人在一起也是有些罗曼蒂克的。
恰逢文梓霄他妈生病，来城里县医院住了二十多天才出院，文梓霄开车送他妈回去，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有人确诊，邓佳佳和文梓霄两人一看朋友圈，铺天盖地的都是要封城的消息。
那时候他们还没领结婚证，两人只是在一起。
邓佳佳和文梓霄都是在上着班的，只是所居城市偏远，也不知道是多少线去了，所以当时听到这个的时候觉得无所谓，反正也到不了这么远的地方来。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城市竟然也难逃厄运。
邓佳佳和文梓霄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农村，那晚上她一个人在家，看着新闻缩在床脚哭，觉得自己大概离死不远了。
爹不疼娘不爱，男朋友还在几十里之外。孤苦伶仃举目无亲，身边还有个病毒在虎视眈眈，真是好不凄惨。
那是第一次，她觉得离死亡那样近。
就在邓佳佳为生命感到绝望、开始在脑中播放前尘往事的时候，文梓霄的电话打过来了。
那端的声音温和的问：“怎么这么半天不回消息？”
她哽咽着，声音沙哑：“你不是回家了嘛，你还管我干嘛？”
文梓霄愣了一愣，随即笑道：“所以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邓佳佳惧怒交加，想揍他。
还未开口，文梓霄又说：“我明天来接你，我们一起回老家来躲段时间，好不好？”
“可是，我走了工作的事情怎么办？”
文梓霄：“就你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板，也只有你这个憨憨才会给他卖命。而且你们老板不是一直想裁员吗，你辞职不正好合他的意？”
“也对哈，那我先打电话去辞职吧。”
文梓霄又交代了半天，两人这才挂掉电话，邓佳佳又急急忙忙打电话去辞职。
生死面前，什么前程似锦什么康庄大道她通通都不想管了，她就是个小老百姓，活下去就是她目前最大的愿望。
况且她那个资本主义吸血鬼老板她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没想打，辞职还挺顺利，那老板一口就答应了。后来没多久，那公司就倒闭了……当然，那是后话。
那天晚上睡到半夜，邓佳佳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模模糊糊爬起来摸了杯水喝，发现头重脚轻全身乏力，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回床上去，不觉又睡到天亮。原本以为一觉醒来，昨天半夜的症状会好，没想到这回不仅头晕胸闷全身乏力，还开始咳嗽。
邓佳佳心里一咯噔，立即去网上查症状。
脑中不由嗡的一声巨响，一瞬间天崩地裂。
整个人都是懵的，竟还记得要给文梓霄打电话，让他不要来接她。
他们还没有结婚，可是他们有一份坚贞的爱情。
原本的计划是先付个首付买套房子再结婚的，如今看来她是给不了文梓霄这个未来了。
邓佳佳眼里包着一包泪，等着那端接电话。
电话一接通文梓霄就说“东西都收好了吗？我马上出门了。”
“文梓霄，”邓佳佳喉头哽咽，“不要来接我了。”
语气就像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似的。
“怎么了？又是哪根神经不对了？”文梓霄额角一滴冷汗，默默的发动车子。
要是在平时，邓佳佳一定先把他骂一顿，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人之将死，应该要对文梓霄温柔一点。
“我可能感染了。你不要管我了，不要来接我了，好好在家待着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别胡说八道，我马上就来了。”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说着邓佳佳还咳嗽了两声，“我现在什么都占了，我一定是感染上了。你别来送死了文梓霄，好好在家待着。”
“你在那儿，我能在家好好待着？别胡说八道，可能只是感冒，你先去医院看一下。”
“我不去医院，我怕去医院就被抓起来隔离。总之你不要管我，不许来接我，你来也不会见到我的，我不会给你开门的，让我自己在这里隔离吧！”
“我自己有钥匙的，邓佳佳。”文梓霄的声音平静无波。
邓佳佳哇地一声哭了：“文梓霄，你这个混蛋，你欺负人！”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来接你的，佳佳。”他顿了顿，又说，“我怎么可能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不管自己在这里高枕无忧？就算是要隔离，我也要在你身边。大不了我们一起感染，大不了就一起死。黄泉路上咱俩能在一起，我无怨无悔。”
邓佳佳哭得心肝儿疼，“文梓霄你傻不傻啊你，我死了你就可以重新找一个老婆，找一个年轻漂亮的。”
文梓霄轻叹一声，“你给我下了蛊，除了你别的都看不上。”
他一路把车开得飞快，毫无畏惧的向她奔去。
邓佳佳那时候就在想，逃不掉了，今生今世，注定是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手掌心了。从此以后，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她都要与他携手并肩共度百年。
他敢和她一起死，她就敢和他一起生。
后来，邓佳佳没有感染。
她只不过是好久没感冒了，然后刚好在那个特殊的时间段里遇上了重感冒。
回到文梓霄农村老家住了一个多月，一切回归正轨后，邓佳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去和文梓霄把证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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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浪漫的结婚史，而此时的现实是，邓佳佳手里提着一大堆住院要用的东西等在挂号缴费那栋大楼，静静等待着接下来将要迎接的未知未来。
文梓霄他们家的情况，邓佳佳在结婚之前是知道的。
文梓霄十五岁就辍学出去打工，端过盘子，刷过酒店的马桶，栽过公路边绿化带的常青树，睡过人行道边的长椅，住过漏雨的廉租房，最后在一家民营企业当了保安，花了将近十年时间，才从保安成了如今的一个部门经理。
文梓霄跟她说，那时候他们家很穷，家徒四壁，啥都没有，他和姐姐身上的衣服仅仅只能遮羞，后来上学上到初中，家里实在是供不起了，他便辍了学。邓佳佳觉得他说话完全不像是个十五岁就辍学的人，自然更不信他家能穷到哪儿去。
心思单纯的邓佳佳同学满怀希翼去了文梓霄家，然后被雷得外焦里嫩。
他们还没结婚的时候，她第一次去他家。
文梓霄家倒不是文初瀚家那样的土筑房子，早在二十几年前，文梓霄他爸妈结婚后就和爷爷奶奶分家出来了，他们家现在的房子是文有德和何春花一块砖一块砖垒成的。只是大概垒的时间长了点儿，房子有的地方裂了缝有的地方漏了水……
其实文梓霄他们家已经算是好的了，同一个村的很多人家房子都没这么好呢，何况文梓霄他们家还有个太阳能，怎么着也算是同村中的佼佼者。
邓佳佳安慰自己，不同的地方发展程度是不一样的，虽然她自己老家和文梓霄家是同属于一个省，可是不能以一样的眼光去看待。
这大山深处，什么都要靠人的血肉之躯来支撑，什么都要靠人的那两只手。
穷一点正常的，更何况文梓霄他妈妈对她还这么好。
何春花很喜欢邓佳佳，说是邓佳佳长得好看，看起来小鸟依人的，性格应该很好。
文梓霄听到他妈这番的猜测，差点没笑岔气。一个被羊踩了两脚给踩疼了反手就给人家羊两巴掌的女人，他觉得应该算不上脾气好……
何春花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很是坦诚，人刚去她家，她就拉着邓佳佳的手，眼泪汪汪开门见山毫不隐讳的告诉邓佳佳，他们两口子身体都不好，经常都在吃药，现在年纪还不大干活也还干得动，就是唯恐将来拖累了孩子们。
邓佳佳心想，年纪大了的人身体不好也是正常的，又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住在医院里，吃药能吃多少钱，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在没必要这样正儿八经的告诉她一番。于是笑得阳春白雪如若春花：“阿姨说的这是什么话，俗话说养儿防老，您辛辛苦苦养儿养女，到老了他们自然是该奉养您二老的。”
何春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看，多明事理的好孩子哟，真是个好孩子，我们梓霄有福，能娶你做媳妇。”
婆慈媳孝，真是羡煞旁人。
何春花没有一般那些农村妇人的恶习，斤斤计较老爱嚼人舌根，邓佳佳跟文梓霄从谈恋爱到后来同居，从来没听到她说邓佳佳半句不是，邓佳佳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吓得人瑟瑟发抖的婆婆经典语录或者经典行为，从来没有在何春花身上出现过。
邓佳佳觉得很是欣慰，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想来如果不是个三观这么正的妈，大概也不会养得出文梓霄这么吃苦耐劳的儿子。
两个人的结合，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他们在城里没有房子。结了婚以后，邓佳佳和文梓霄就租房在公司附近，两人虽在不同的公司，但也隔得近，都方便。
他们还没有孩子，两人打算着，先不急着要孩子，先好好上两年班，存点钱付个首付。
毕竟这年头，没有房子腰都直不起来。而且也要为将来的孩子着想。
两个人朝着共同的目标奋进，做社畜的日子虽苦，但是心中有理想，自然是苦中也有乐的。
可是钱还没存多少，文梓霄他妈又生病了。
没结婚之前何春花也住过几次院，邓佳佳那时作为文梓霄的女朋友去医院探望过也送点吃的用的，住院费那些都是何春花自己交的，文梓霄还很是体贴的宽慰邓佳佳：“放心吧，咱爸妈有钱的，用不着咱们操心。”
邓佳佳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文梓霄说不用他们操心她还真就以为不用操心。
然而结了婚以后，何春花就跟中了邪似的，两三个月一次小病，四五个月一次大病，每次病了就盯着文梓霄的电话打。
有时候电话是在邓佳佳和文梓霄两人在一起打的，那端咳咳的咳嗽两声：“梓霄，我这两天老感觉胃痛，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文梓霄无奈，“不是都买着药在家里放着的吗，你先吃点药嘛。”
“上次买的药没有了，我这小地方也买不着那个药呀！”
“行，那我和佳佳给你买点寄回来。”
一旁的邓佳佳面无表情，等文梓霄挂了电话着才问：“不是上个月才给她买了几个月的量吗，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这次要的不是上次那种，是另外一种，可是我记得那种你上次也给她买了很多的嘛……”文梓霄也有些头疼。
“你妈这是，不会把药当饭吃吧……”
后来夫妇两人才知道，何春花没把药当饭吃，她是在老家悬壶济世呢。
听说哪家有谁病了，只要跟她那些病症相似的，就把自己的药贡献给人家，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那个病用不用得着，硬塞也要给别人塞过去。
别人要是推辞，她就不乐意了：“没事，你放心吧，家里还多得很呢，儿子媳妇怕我药不够，买了许多来放着的。”
别人无可奈何，只好“感激涕零”地给她收下了。
还有那不怕死爱贪小便宜的，身体哪里有点不舒服或者是感冒，就跑来文家问何春花找药，一时间何春花的热度都快要赶上村花王二喜了。
让邓佳佳更无语的是，每次何春花病得稍微重一点的话，必须得叫文梓霄回老家去接她。
有时文梓霄正在上班，让她自己坐车来城里，何春花就会很生气的说：“自己家有车还坐别人家车干什么，也不怕别人笑话。”
“那公司也不是我开的嘛，你以为像你在家干活一样，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随心所欲想走就走啊，我得上班，得挣钱啊。”
“你是把上班看得跟命一样重要，连你自家亲妈都不要了是吧？”
“唉，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无可奈何的文梓霄好说歹说，说了半天说不通，只好请假去接何春花。
于是那一个月的全勤就这样没了，评优秀员工也没戏了。
邓佳佳为此也说过几次：“自己坐车上来城里有什么丢人的嘛，自己家有车就不能坐别人的车了吗，这是什么逻辑？这样折腾是何必呢，浪费时间也损失了钱，到底还要不要买房子了？”
文梓霄只好回头去哄邓佳佳：“老婆你别生气，老妈她年纪大了脑子就不怎么好使，她说啥就是啥，咱不跟她计较。”
“想着他们在老家累死累活也挺不容易的，咱们买房就没想过要拖累谁，可是大家也相互理解一下嘛，咱俩也不容易啊，什么都是能省则省，她倒好，就想着怎么折腾咱们。”邓佳佳嘟囔着，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自己在职场上各种辛苦，不买衣服不买化妆品，什么都是能省则省，她这个婆婆倒好，就想着怎么可劲儿地折腾。
文梓霄见自家媳妇脸色难看，不免又是好一番宽慰。
起初何春花住院都是自己从家里带着钱上来的，文梓霄夫妇俩要去交住院费，她还凶巴巴的意志坚定的不许他们去交，说是自己有钱，后来何春花就不再出手阻止了，任由他俩去缴费，自己心安理得的受着，文梓霄夫妻不掏钱她也不掏钱。
邓佳佳很崩溃：“她自己有钱的啊，为什么还要我们掏钱，每次一住院都是上万的钱，我们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存了几个月，她住一次院就全都没了！”
文梓霄也是很无奈：“她说她没钱，说是我们结婚花了一大笔……”
“哪里花一大笔了，我爸妈看到你家的家庭条件，彩礼钱也没狮子大开口，就让你们随便拿一点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哪里花一大笔了？”
“办婚礼那些……”
“那办婚礼花了钱，可是收的份子钱我俩一分都没拿啊！”
“她说没有了。唉，算了老婆，谁叫她是咱妈呢。”
“我看因为咱这个妈啊，咱俩这辈子是别想买房子了，回老家去住你家那个破茅屋算了！”
“没有那么严重，哈哈，没有那么严重的，会好的，都会好的……”
也不知文梓霄那嘴是开过光了还是咋的，那一次之后，何春花大概有大半年没有生病了，夫妻两人这才刚刚松了口气，谁知道这冷不丁的何春花又病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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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晚上八点左右，文梓霄就把何春花带到医院来了。
见到邓佳佳的时候，何春花脸上的笑容歉疚又讨好：“佳佳，实在是对不起啊，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邓佳佳笑得有些干涩：“瞧妈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两口子轻车熟路的去缴费，然后带何春花去做各种检查，何春花面色红润，一路上却是捂着肚子，十分痛苦的样子。
一系列检查下来，晚上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总算是检查完了，医生拿着检查结果告诉他们并不严重，不过既然病人自己说感觉不太好，还是建议住院几天观察一下。
邓佳佳和文梓霄又去交了住院费，把何春花安排到病房去，两人这才乘着深夜漆黑的夜色回到住的地方。
明天又要早早的上班，医院里的何春花又要人有个人去看着，两人犯了难。
“我今天已经休息了，明天不可能再休息一天了，所以，只能你明天请个假了。”
“嗯，只能这样了。”
“那后天呢？”
文梓霄一噎，“后天，后天……那就等到后天再说吧。”
“你好像还有个姐姐吧？就不能让你姐来照顾一下吗？反正她也就是在家做做饭带带孩子，又不用像我们一样要上班。”
“妈说，她是嫁出去的人，这些事不好麻烦人家。”
邓佳佳默然。
半晌，她才轻轻开口：“你知道吗，为了今天，我还提早一个星期在淘宝买了一套新衣服，特意休了一天假，本来打算今天好好做一桌菜，我们晚上一起好好吃顿饭的。”
文梓霄惊讶道：“为什么？”
“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文梓霄，这么大好的日子，我们却要在医院度过。”
空气寂静许久，许久之后，文梓霄才轻轻把邓佳佳揽入怀里：“对不起，老婆，让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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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佳佳去医院送饭的时候，看到自家老公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酸痛。
她忍不住跟何春花含蓄的提了一下，“姐这两天好像也不忙，能不能叫她也来城里照顾一下您，我跟文梓霄都要上班，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文梓霄的亲姐文春梅就嫁在他们隔壁村。
何春花听了这话，长长的叹息一声：“唉……你姐是嫁出去了的，人家在自己婆家也忙不过来，不要麻烦她了，梓霄也是结了婚的人了，家里的大小事情都应该是他的责任，我们生病这些也该是你们来照顾，你姐是嫁出去的人。”
邓佳佳胸口堵着一口气，差点就当场炸毛了。
她女儿在婆家忙不过来？天天在朋友圈约人打麻将，那叫忙不过来？
她就觉得真他妈奇怪了，这么说你女儿是嫁出去的，什么都不用管，你生病出钱的是你儿子儿媳妇，照顾的是你儿子儿媳妇，那你生女儿来干嘛，何必浪费那个世间和金钱来把她抚养这么大呢，反正长大了也要嫁出去的，嫁出去了就什么都不用管了，那你养她这么大也得不到一点好处，何不生下来就把她掐死呢！
邓佳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想想还是作罢。
何必计较这些呢，能者多劳嘛，反正又不会累死人。
她跟文梓霄对视一眼，对文梓霄笑了笑。
然而才过了两天，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平和就崩塌了。
都说人心叵测，你若没有真见过，还真难以想象它是怎样的叵测。
邓佳佳也算是在职场见过了各种妖魔鬼怪的，等真正看到她婆婆露出深藏的獠牙时，这才深感自己道行之浅。
那天邓佳佳下了班回到家，把上班前放在电饭煲里定着时间熬的鸡汤用保温杯盛着，给何春花送到医院去，手才刚刚触到门把手，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邓佳佳凝神一听，竟是文梓霄她姐和何春花的声音。
里面好像在推推搡搡着什么东西，只听到何春花说：“叫你不要推来推去的，给你的你收着就是，待会儿那个来了看到了可不得了。”
文春梅假意推辞着：“你前几天才给的钱都没花完呢，经常都在拿钱给我，那你跟爸用什么？”
“放心吧，我们还有钱的，实在不行，还有你弟和你弟媳妇呢。”
推搡的声音没了，大概是已经把钱装进兜里了。
邓佳佳手握在门把上，寒意从脚底一层一层的升起来。
又听到文春梅问：“好好的怎么突然又住院了？”
“害。”何春花叹息一声，“一年到头也没看到那两人往家里寄过一分钱，说是要买房子，买什么房子嘛，家里那个房子哪里差了，就不能住人了我还不信了。这万一真在城里买了房子，那我和你爸在这又住不惯，还不是要住老家，那以后老了谁来伺候我们呢？”
屋里传来文春梅母鸡一样的笑声：“姜还是老的辣，您老人家的手段高。”
“那当然！”
“邓佳佳对你好吧？”
何春花笑道：“怎么不好？叫你不要来，你这会儿来凑什么热闹，你来万一她叫你留下在医院，看你怎么走。”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来看看，放心吧，我随便找个理由，邓佳佳她不好意思强留我的。”
何春花笑骂着：“你这鬼人精。”
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
母女两人笑呵呵的，片刻后又听到拆包装袋的声音，母女二人不知又在相互劝吃着什么东西。
邓佳佳脑中砰的一声，炸出了一朵一朵的火花。
她大力一下子推门进去，无视母女俩惊愕的样子，冷笑道：“不好意思啊，昨天有件衣服在这儿忘记拿走了，打扰到你们母女叙旧了。”
何春花愣愣的：“佳佳，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你……”
邓佳佳拿起自己的衣服，看着床边气色红润的母子二人，冷冷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母亲，偏心自私得这样恶毒。既然您这么有钱，又这么疼女儿，那看来您这个儿子儿媳是用不着了，以后就让您女儿伺候您吧。”
说完也不等何春花反应，拉开门走了出去。
尾声
邓佳佳将这件事一字不差的重复到文梓霄耳朵里的时候，气得文梓霄差点没把桌子掀了，“我就说她钱都去哪儿了，原来是这样，呵呵，好，好得很！”
说着就要拉着邓佳佳去医院找他妈理论，被邓佳佳拉住了：“你去找她理论，人家指不定还说你不孝。这样也好，她不这样我们还看不清她的真面目呢，这样咱俩以后就可以不用管她，安安心心挣钱买我们的房子了。”
文梓霄这才慢慢的冷静下来，脸上依旧青一块紫一块。
邓佳佳哑然失笑，“你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爹不疼娘不爱，喏，现在就只有我爱你了，所以啊，以后要对你老婆好一点知不知道？”
文梓霄被她逗得也忍不住笑了。
他将她搂进怀里，“我一直都很爱老婆的好不好。”
两个人的眼里都是绵绵的笑意，映出窗外的万家灯火。
窗外车马如龙，整个世界一片繁华璀璨。
他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佳佳，我们一定会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一定。”
她窝在他的怀里，点头，“嗯。”
他们都坚信，未来的某一天，这座城市一定会有一盏灯火，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作者：顾回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