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众号 藏游国际
每一万个进藏的旅行者中，
只有一个人见过林芝的冬天。
每一万个来过林芝的旅行者中，
只有一个人过过林芝的工布年。
冬游林芝，很多人担心温度太低而退却。零下6度很可怕吗？
但其实以林芝现有的接待条件，住宿保暖完全可以保证，即使是在大雪后的林芝。
在零下10度的森林里，在积雪未融的草场上，赏雾淞、沐浴朝霞、在夕阳下行走，
在旷野中奔跑，在极寒中呼吸，是最值得体验却只有极少数游客做过的事。
藏历9月18日，公历11月5日，林芝鲁朗迎来第一场雪。
▲ 巴松措湖心岛 徐健 摄
▲巴松措 彭建生 摄
▲巴松措的黑颈鹤 彭建生 摄
每年藏历十月初一，
工布阿佳们洒扫庭除，备好美食美酒，
上敬天空之神与大地之灵，
祈愿来年可安享太平、健康与丰收。
转田头、树经幡、射响箭、
走亲访友、集体狂欢、彻饮不醉
……
这场从初一开始拉开帷幕，
直到十月中旬才会收场的群体性盛宴，
就是工布年。
每一年在那有限的几百位过过工布年的旅行者中，
可能只有廖廖数位体验完工布年的全程。
这是个什么节？为什么他们把它叫年？
为什么这个时间过？
他们敬的神是哪一尊神？
他们驱的鬼是哪一个鬼？
为什么喂狗也会是过年仪式？
这背后是否有神古时期人与动物关系的隐喻？
……
按藏历，的工布年，
是公历11月19日。
01
约公元前200年至公元9世纪中期，
在吐蕃王朝盘据雅砻与拉萨河谷成就一方霸业时，
林芝尚且处于偏居一方的土王割据时期。
彼时林芝的格局是：
位于尼洋河上游流域的娘氏，
管理即今工布江达县巴河以西至米拉山片区，
被称为娘布地区;
而雅鲁藏布江中游的支流金东河流域的朗县一带，
由钦氏掌控，被称为塔布地区;
尼洋河下游及第穆、雅鲁藏布大峡谷入口段区域，
由工布王掌控，被称工布地区。
即使在土蕃王朝倾覆之后，
工布土王一脉仍在林芝延续其政权。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情诗里这样写：
东方的工布巴拉，多高也不在话下，
牵挂着我的爱人，心儿像骏马飞奔……
工布，就是巴松措以南，
色季拉以西的尼洋河和雅鲁藏布江两岸。
雅鲁藏布江是一条独一无二的河流，
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入口段之前，
它用河床与水将青藏高原上重要的两大山脉关联起来：
这边岸是喜玛拉雅山脉，
那一岸是念青唐古拉山脉，
两岸皆是工布。
著名的南迦巴瓦峰与加拉白垒峰，
各自盘据在自己所属的那个大山脉上，
隔江而立。
02
公元七世纪，
位于华夏中原的大唐王朝正在迈向盛世。
此时林芝，在工布土王一脉已延续有近六百年的历史时，
工布地区受北方霍尔人的侵犯。
工布战士踏上征途时正值藏历九月，
青稞收进谷仓，酒也刚刚酿好，干肉晾上房梁。
战士们惋惜来不及喝上过年的青稞酒，吃上过年的干肉。
工布王阿杰吉布为鼓舞士气，
便下令将年提前至藏历十月初一过，
过完节将士们心满意足出征了。
之后，在藏历十月初一过年这一传统在工布地区保留下来。
阿杰吉布是工布王系是最为杰出的一位，
工布人更愿意让工布年这个地域性明显的节日与之关联，
将其附会为他的创造。
03
我们用信仰、历史故事等论证一个节日的时间点是否合适时，
其实也应该想到：
像过年这种动辄把时间段拉长、
需个半个月来祭祀天地走亲访友集体狂欢的节，
一定跟节气有关。
当雅鲁藏布江在大峡谷深处扭出那个360度的弯时，
这条河流也改变它所途径的陆地的气候。
有喜玛拉雅山脉的阻挡，
米林与巴宜本应也是高寒地区，
但这里享受了雅鲁藏布江作为印度洋暖汽流团的润泽，
终年云山雾罩，雨水丰厚。
因此这里的农作物生长周期与西藏其它地区并不一致，
每年藏历十月初一左右的林芝，
秋收已完成，冬小麦也正好播种结束，
核桃、苹果等林芝特产丰收。
这一阶段，人们最闲适、物产最丰盛、
景色最美丽、气候条件也最适宜郊游聚会。
将一年中最美好的“年节”安排在这一时段度过，
不论是对于人、神、物等而言，
无疑都能起到更佳的犒劳、享用和寄情作用。
而如果遵循西藏其它地区的新年习惯，
把新年时间定为藏历的元月初一，
这时的林芝地区已进入农忙时节，
并不适合长时间的放松休闲过节。
04
藏历9月30日（即工布年的大年三十）。
女主人准备新年用品，洒扫庭除，
为佛堂换净水、添酥油。
将炸好的“卡赛”与奶渣、
干果等拼成食盒，
以备新年期间待客所用。
做“切玛”，
用哈达、酥油、花等装饰好自家的“切玛”
——
一种盛满青稞粒的，
象征着五谷丰登和自家福运的仪式性盛具，
用于新年期间与亲朋亲友相互祝福的仪式用具。
装饰水桶和门，
在水桶桶身上用酥油画星星、
月亮和麦穗，
代表来年吉祥如意、五谷丰登。
在家中每扇门也作同样的功课，
寓意是阻挡不好的东西进入。
05
傍晚晚饭之前，
女主人为家中的狗或屋外的流浪狗端去满满一钵吃食，
依习俗，主人应端几样食物让狗挑选。
狗吃什么，不吃什么，都是神的指使。
吃了糌耙或饼子，预示农业兴旺、风调雨顺。
工布为林区，狩猎历史悠久。
因此而衍生的射箭文化，
逐渐成形为现在工布独有的体育竞技项目：射响箭。
对工布狗的特殊感情。
工布土狗也声名赫赫，
享有专称：工布猎犬。
猎犬是农猎时代工布人的生产力辅助，
也因此与工布人建立与特殊的倚赖与互助关系。
工布新年中特有的“请狗吃饭”仪式，
通过狗的行为来获取来年是否丰收的预兆，
正是历久以来的工布人与动物的关系的呈现。
06
煨桑让桑烟笼透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家人在桑烟中熏陶一遍，
驱霉和送瘟、除瘴气。
更正式点的仪式，
是举着点燃的松枝火把进到每一个房间，
并配合扔黑白石子的仪式，
口喊：“折，古哇”（鬼，快走吧）。
在仪式中，
那个被称作“鬼”的无形之灵在桑烟与祈语中循走。
工布地区的神古传说，
大多事涉格萨尔或莲花生，
如果溯源，
其故事原型都取材于林芝地区的佛苯相争时期，
苯教辛饶米沃与佛教莲花生的大战。
在巴松措、大峡谷、米瑞、八一，
各种传说的不同版本中，
辛饶米沃的角色，
时而被魔鬼亚克力替代，
有时是阿穷杰博。
这些魔鬼与莲花生一路大战，
足迹遍布整个工布地区。
宗教战争以佛教的胜利告终，
但苯教并未就此湮没。
苯日神山，
作为苯教最重要的承载地之一，
这里的祖先们，
将苯教的储多仪式融入至佛教的仪轨之中。
比如煨桑、转经、挂风马、驱鬼……
工布年时所进行的仪式，
几乎均为苯教仪式的遗留。
苯教中“万物有灵”创造了工布人民的想象力，
佛教中慈悲为怀造就了工布人民善良热情的性格。
07
藏历十月初一，即工布年的初一，
有重要的背水仪式：
谁能担到鸡叫后的第一担水将会有很好的运气。
背水的地方在村里的取水处，
要带上青稞酒、酥油和切玛及火枪。
到了背水的地方敬上切玛，
在水井边沿贴上酥油、洒上青稞酒，以示敬意。
并在鸡叫的同时放火枪。
人们给第一个背到水的人敬献青稞酒以示祝贺。
水背回来先在佛像前敬水，
并把水缸担满才行，
预祝来年圆圆满满。
08
结束背水仪式的年轻阿佳和普姆们，
会成群结队结伴给本家和邻家的长辈和客人们敬酒。
此时还在深夜，
人们还在熟睡中时，
房门被推开，
一群年轻姑娘端着“切玛”和酒壶、酒碗走进来。
酒是青稞酒或藏白酒煮一点糌粑丁，
敬酒的年轻姑娘用海碗大的木碗装满酒，
在床边一直唱敬酒歌，
满满的一碗藏白酒要一口喝下。
09
藏历十月初二
亲戚之间开始走动，
携上礼品互相拜年。
一家人带上青稞酒、酥油、青稞粒、松柏枝等，
女眷和小孩来到村中福地前煨桑、
转田头并祭拜丰收女神，
男人们则上山树经幡。
10
藏历十月初三至十月十五日
男人们早已整理好他们的响箭工具，跃跃欲试。
从初三开始，
全村的人都会到村子下边的河滩上去过林卡，射响箭。
出嫁的女儿从初三开始可以回娘家。
初三至十五，
全村人进入集体狂欢，
转山、转庙、换经幡等活动也逐渐开始展开。
村里人带上食物和青稞酒，
在村上的开阔处聚餐娱乐。
作为一个工布原住民，
他们能对你，一个旅行者，
所呈现出来的最大的诚意，是酒。
喝酒的场景，
可以在室内，在田间，
在雪山下，在大河边。
在灶膛里松木的爆裂交响曲中喝。
在暖阳高照山脊闪亮中和着枯草的香气喝。
在大风狂舞黄沙满天中和着尘土的粗砺喝。
在响箭的“毕秀”声中喝，
在游戏的欢呼与嘲笑中喝。
长时间的歌舞和敬酒，直至入夜。
林芝有世上最美的雪山，很多人见过林芝夏天的美，但只有极少的人走到过林芝深处，
走到过工布人的厨房里，走进过他们的节庆里。
有不少人赏过林芝春天的桃花长廊、秋之绚烂落叶，但冬天的林芝，才最能体现西藏精神。
林芝的工布年，最能体现这片土壤的富饶与热情。
来源：林芝旅发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