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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发生在石城县的故事告诉你:“门当户对”其实就是三观要相似

时间:2021-10-17 14:5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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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发生在石城县的故事告诉你:“门当户对”其实就是三观要相似

摄影:温礼明

重新深读了《全像古今小说》中的《陈御史巧勘金钗钿》卷,才发现: 冯梦龙早在400年前,就通过发生在赣州府石城县的这则小故事告诉你:“门当户对”其实就是“三观”要相似。

这本《全像古今小说》,共40卷,每卷一篇,为冯梦龙所编"三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的简称)中《喻世明言》的初刻本。这些作品保留了民间说唱文学的特点,故事结构完整,脉络清晰,形象鲜明,情节曲折,语言通俗朴素,具有浓厚的民俗气息。其中《陈御史巧勘金钗钿》卷不仅收录在《古今小说》中,而且在《喻世明言》、《今古传奇》中均有收录。

一说到古代的“门当户对”大家总以为仅仅是指男婚女嫁时两家人财富地位相似、大门口“门当”和“户对”级别相当。实际上,到了明代已发生了一些变化与升华,“门当户对”已不仅仅指两家阶层和金钱的平等,更多的是指男女双方在思想上观念上有共同的高度,在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上的相互认同,在生活习惯、消费习惯上的相似。重点是双方家庭的价值观和生活理念是否比较相似。相似家庭背景的人由于其经济条件相当,文化水平、认识能力相似,待人处事方式也趋同,婚姻双方更容易相互尊重相互理解,融洽相处。冯梦龙早在400年前就通过发生在赣州府石城县的这个小故事告诉你:“门当户对”其实就是“三观”要相似。

《陈御史巧勘金钗钿》,描述了发生在江西赣州府石城县的一桩“天道何曾负善人”的奇事。主要情节有:

一是顾家遂有悔亲之意,顾阿秀情愿志守终生。鲁廉宪为官清介,与顾佥事“累世通家”,其子鲁学曾与顾女阿秀面约为婚。不料,鲁在任上病故,加上为官清介,“家中止存几间破房子,连口食都不周了”,以致顾佥事遂有悔婚之意,未想到阿秀执意不肯,她认为:“婚姻论财,夷虏之道”,认为爹爹悔亲是“欺贫重富,全没人伦”,于是“决不从命”…而这种观念不仅仅是客家人“以信待事、以诚待人”的古风所需,更多的是有相同的环境下成长的经历。

摄影:温礼明

二是夫人瞒佥事,欲私送行聘之费。夫人见女儿执性,又苦她又怜她,心生一计,即密唤鲁公子私送行聘之费。于是唤管家老欧去鲁家,只见鲁家:门庭败寺,屋似破窑。窗桓离披,一任风声开闭;厨房冷落,绝无烟气蒸腾。颓墙漏瓦权栖足,只怕雨来;旧椅破床便当柴,也少火力。尽说宦家门户倒,谁怜清吏子孙贫?没想到鲁公子恰到姑姑家借米去了,管家只好请老婆婆转告,可怜老人家一步一跌问到其姑姑家,才告知鲁公子。从夫人私送“行聘之费”这一举动足以表明,客家人具有一种根植于农耕文明基础上的务实精神,无论有何种俗成约定或是神灵教规,均以其实用为原则,以解决问题的功效为选择对象,以福祉予人为目的,即使是法定俗成的规矩亦可灵活运用。同时,也表明夫人对女儿的心愿予以及大的理解和支持,那怕鲁家门户败落到如此境地。

作者:刘鹏云

三是鲁公子为服装表象向表兄借衣借帽,却被表兄捷足先登。当听到准岳母来唤,鲁公子心中“不胜欢喜”,只是身上蓝缕,遂与表兄梁尚宾借衣遮丑。未想到梁尚宾是个不守本分的歹人,设奸计留住表弟自己却捷足先登,冒充鲁公子直奔顾家。虽然在夫人面前“礼貌粗疏,语言涩滞”,全不像“宦家子弟”,而夫人总以为是贫困所致,故而“失张失智”。夫人的这种看法,正是客家人以善待人、厚道为人、谦逊处事的人生理念所致。这种以人为善、质朴无华的人生理念尽管容易被歹人利用,却也无怨无悔、相承如故。

摄影:温礼明

四是夫人让女儿百金相赠玉成亲事,假公子得金银苦求欢贻害终生。夫人赶去侍女,与女儿开箱笼,取私房银八十两、银杯两对、首饰十六件,约值百金付女儿亲交假公子,“以助他行聘完婚之费”。待夜深人静,管家婆引阿秀暗往东厢,少男少女难得独处,头回交谈,假公子偏会温存絮语,阿秀更是倾吐衷肠,假公子见小姐泪溢满腔,“也装出捶胸叹气,揩眼泪缩鼻涕,许多丑态”。阿秀将金银交付再三嘱咐,假公子一一收过且吹灯求欢。阿秀只认是真公子,又恐声张,“只好勉从”。真是:“错误,错误,怨杀东风分付”。

摄影:温礼明

五是鲁公子借衣装扮直奔顾家,阿秀方知实情自缢身亡。鲁公子在姑姑家等的不耐烦,待故意捱时的梁尚宾回来,才匆匆收拾好道袍鞋袜包好回家,又将衣物熨直粘硬停当,才径投准岳母家。顾家一看不同前日脸儿,遂盘问家事却一字无差,且见人才清秀、语言文雅,再问为何迟来,答是羁滞乡间今早才回,“阿秀听罢,呆了半晌,一肚子情怀,好难描述:说羞不是羞,说恼不是恼,说苦不是苦,分明是乱针刺体,痛痒难言。”可怜夫人还以为仅仅是金银赠错,惶愧出门见公子。只见“公子掇一把校椅朝上放下说,请岳母大人上坐,待小婿鲁拜见”。“夫人谦让了一回,从旁站立,受了两拜。”待与阿秀隔帘相对,阿秀只称已迟三日,已是不堪伏侍巾栉、有玷清门,请另选良姻,仅以金钗二股、金钿一对聊表寸意等,便哽咽而去。公子愈加疑惑:既唤我何悔亲,既决绝何唤我,只迟三日怎就生退悔之心?唠叨之时,后院已乱,丫鬟大喊救小姐,夫人跑到绣阁,女儿已气绝于床前。 按传统观点,仿佛小姐自缢是由于贞操观念所致,其实并不完全。因为客家人所特有的群体经历,独自营造了一种以种植、开拓为基础的农耕文明背景下的传承性、拓展性、兼容性、开放性文化心态的潜能性习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实体性原始情感直接渗透于整个心理层面和群体层面,在小姐看来,既然拓荒已成、种苗已播、季节已到、果实已定,即无法反悔,这就是她的人生观之一。如今是种苗被损、作物无成、重种无季,已无法承受有损造就自己人格表象的巨大压力,则短见已成。

摄影:温礼明

六是表兄家知实情,妻田氏气出家门、母惊恐气病身亡,夫妻争吵梁尚宾憋气写离书。当姑姑得知这一孽行系儿子所为,大气大骂,因为这媳妇田氏是田贡元之女,倒有十分颜色,其父田贡元是石城县中有名的一位豪杰,只因梁父说与鲁廉宪替他极口分辨,才得免其祸,遂将女儿许之为媳。阿秀像父亲也带几分侠气,见丈夫不干好事,心下每每不悦,从不和顺,但对人对事却知书达理,可以说这房亲事还亏母舅成全,如今害兄弟害人性命真是恩将仇报。阿秀也大骂丈夫“这个不义之人、自有天报、休想善终”,却挨丈夫打后气回娘家。可怜姑姑丈夫早逝,儿子造孽,儿媳气走,更怕事迹败露,七情伤感一涌而来,发寒发热病死床前。阿秀闻讯回来奔丧带孝,又大吵而缘断,真个写了离书,正是:“有心去调他人妇,无福难招自家妻。可惜田家贤惠女,一场相骂便分离。”阿秀拜别婆婆灵位,径回娘家。对于媳妇田氏,由于受到家父侠气熏陶,形成了憎爱分明、忖度达理、为人正直、善解人意的潜意识和是非标准,却遇着个平日不干好事的丈夫,夫妻感情自然难以和顺,以致造成了“我宁可守寡也不愿随你这样的不义之徒,若是休了到得干净,回去烧个利市”的局面,实际上这些是非标准正是客家先人对生产生活经验的群体性的总结、保存和延续,也是这一阶层正能量的体现。

作者:刘鹏云

七是顾佥事报官恰逢陈濂御史,案情重判梁尚宾监候处决。恰遇陈御史巡按江西,顾佥事得知御史乃是当年同榜进土之子,便嘱托此事。御史重审案情,查得鲁学曾有个表兄为知情人,便施计装成贩布客人一次性贱卖四百匹,兑过梁尚宾的金银细物,物证俱全,揖拿归案处决。鲁公子冤情化解,释放宁家。

作者:刘鹏云

八是田氏负阿秀魂灵被顾家收为义女,顾佥事念学曾无故受害让其再续前缘。当官府审及梁尚宾妻曾否知情便称“妻田氏,因贪财物,实为同谋”。田氏闻讯携休书直奔顾佥事家求见夫人。夫人眼前一闪,以为阿秀回来,至近前却是个蓦生标致妇人。正值夫人看休书之时,田氏忽然扯住夫人衫袖,大哭道:“母亲,俺爹害得我好苦也。”夫人见其尚无双亲,又貌似女儿,欲收为义女。且顾佥事见其贤而有智,好生敬重,便依了夫人。夫妻俩谈及负魂之事,又有义女少艾,何不招鲁公子为婿。主意已定,佥事亲到其家说亲,说是有一过继的远房侄女以续前缘,公子推辞不过只得允从。而在田氏面前只说是赘个秀才。大喜之日,方知实情。自此合家和睦、孝顺十分。公子发愤攻读,三场通透,连科及第。

《陈御史巧勘金钗》的情节虽然不算曲折,但作者以谙熟客家风情的质朴笔触,特意采集富有中原古风的口头语言,再现了当时的赣南客家民风及生活理念,蕴涵着富有原始特色的别样特质,那就是勤俭行正、气习劲毅、务实求直、执着重表的价值取向和古典的“良贵”遗风。这种“良贵”德行蕴藏于客家人的内心深处,既是一种集体无意识又是一种有形的价值尺度。正因为如此,才有夫人为婚嫁程式表象的实施和延续而私送聘嫁之费,才有鲁公子为首回拜见岳母大人而借衣装表,才有见岳母时非要掇把校椅请岳母上坐受拜而体现自身良贵风范,才有小姐那怕在决别前都要将金银饰品作为“风物”聊传心迹,才有田氏因心志不同一直看不惯丈夫而发出宁愿守寡也不愿相随的言辞。这些良贵心迹的表露,并非按普通的言语表达或抽象理念思维方式进行,而是用最原始的共实践性举动、共情景性风物等简单化可类比的方式进行。也正是这种简易的类概念型的完美价值取向,才有了作品中“巧招义女、喜续前缘、家庭和睦、连科及第”的团圆结局——这种赣南客家特有的再生态原始民俗,从而凝炼出了一股民族历史遗产的博大精深气质,揭示出了一个简单明了的大道理,就是“门当户对”已不仅仅指两家阶层和金钱的平等,更多的是指男女双方在思想上观念上有共同的高度,在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上的相互认同,在生活习惯、思维习惯、行为习惯上的相似性,简言之就是一句话:三观相同。

摄影:温礼明

在现代文明与文化同步发展、飞跃进步的今天,故事的发生地——石城县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古民居只留在了老照片中和画家的记忆中…赣南客家人仍操守着吸收先进、兼容发达、知行重德、开拓进取的传统理念,正在新时代中顺民意、促经济、创大业、谋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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