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撮合 不仅仅是为了搞笑——契诃夫构思艺术管窥

时间:2019-03-10 10: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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撮合 不仅仅是为了搞笑——契诃夫构思艺术管窥

校长太太也包括像布尔金这样的同事都“撮合”“了一种机智幽默略含讥刺平而不淡浓而不烈的这段话可以看作契诃夫一生实践着的艺术主张,

在契诃夫的小说名篇《装在套子里的人》当中,别里科夫是一个为历史的套子(陈腐的道德观念)、现实的套子……

在契诃夫的小说名篇《装在套子里的人》当中,别里科夫是一个为历史的套子(陈腐的道德观念)、现实的套子(沙皇政权的高压政策)套蠢的人物。他孤僻委琐,顽固不化,了无生活情趣,不愿意生活中出现一丝半点的变化,更不用说能产生做一点新鲜尝试的冲动了。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物,契诃夫居然让他和一个性格反差鲜明的漂亮姑娘华连卡谈情说爱、谈婚论嫁,这不是搞笑是什么?

可以设想一下,华连卡和别里科夫会不会走到一起?华连卡的弟弟柯瓦连科是别里科夫的同事,柯、别二人本在两条道上,柯对别向来是瞧不起的,如此,华连卡似乎不可能和别里科夫亲密接触了。但是,“在恋爱方面,特别是在婚姻方面,怂恿总要起很大的作用的”,“由于校长太太的尽力撮合,华连卡开始对我们的别里科夫明白地表示好感了”。华连卡接近对方还有其内在动因,所谓互补心理,她自己是个爽朗活泼、爱说爱笑的疯丫头,对看上去老成持重的别里科夫有一种本能的亲近再自然不过。而别里科夫这边哩,众人的游说、女方父亲的地位财产、女方招人喜欢的外貌,自然都能形成不小的诱惑;重要的是,“她是第一个待他诚恳而亲热的女人”——别里科夫干涸龟裂的心田里对情感甘露的渴望比任何人都迫切啊!别里科夫心底尚有一丝没有泯灭的对生活的热情啊!我们因此完全有理由说,别里科夫塑造的是一个人性被扭曲的人物而不是毫无人性的怪物!

按照别里科夫的性格逻辑、思维模式,我们还可以作这样的推想:别里科夫同意恋爱结婚,最根本的原因可能仍然是历史的套子在起作用。“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别里科夫的祖辈是这么过来的,父辈是这么过来的,其本人自然也不能颠覆这一生活程序。“难道这还用解释吗,密哈益·沙维奇?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别里科夫语录——笔者注)南宋时中国的理学家虚伪地为自己结婚辩护说是“灭人欲,存天理”,而别里科夫则更可能是诚心诚意这么想的吧?假如我们上述推断站得住脚,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这么说——习惯用套子束缚自己的别里科夫,在考虑结婚这件人生大事时再一次钻进了套子?要说别里科夫是好色之徒,天大的冤枉!

如上所述,华连卡和别里科夫能够走到一起,那么契诃夫为什么要在小说中让二人走到一起呢?

一是悬念设置、情节发展的需要。正人君子别里科夫居然也要结婚了,这自然勾起人们的极大兴趣。在漫画事件发生之后,我们的别里科夫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呢?这也是读者十分关心的问题。而别里科夫在柯瓦连科面前所作的辩护和告诫又会引出对方怎样的反应呢?两种性格的碰撞最终会产生什么后果呢?这一系列的悬念让人着迷。同时性格、观念的强烈反差使得彼此的碰撞火花四溅,推动了故事高潮的出现。从而使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局面一变而为柳暗花明又一村,行文因此摇曳多姿,分外好看。

二是性格塑造的需要。反衬法突出人物性格,是小说家常用的手法。契诃夫借华连卡这座桥让别里科夫和柯瓦连科发生联系,在正面撞击中突出各自的个性,使清者更清、浊者更浊。比如别里科夫向柯瓦连科解释漫画事件时,特别强调“我认为我有责任向您保证我跟这事没一点关系。我没有做出什么事来该得到这样的讥诮——刚好相反,我的举动素来在各方面都称得起是正人君子”。他的言下之意乃是,自己和华连卡恋爱从来一本正经,彼此始终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挽着对方的胳膊那是不可能的事——是不怀好意的家伙对他施加的人身攻击,是为了毁坏他的正人君子的形象。这样的辩解局外人看着非常滑稽,而别里科夫则是郑重其事,其个性的迂腐可笑可见一斑。而当柯瓦连科对别里科夫的告诫不以为然时,别里科夫的一席话更是经典的套子式的逻辑,套子式的言论。请注意8句中只用了两个句号,其他6处不是问号就是感叹号,由此可以看出当时说话人十分激动。“难道这还用解释吗……?难道这不是理所当然吗?”两个问句鲜明反映了别里科夫对既定规矩的死守盲从,其主体思考缺失的非理性奴性。接下来由教师骑自行车推出学生用脑袋走路的结论虽然极其荒谬,但说话者本人坚信不移,从问号和感叹号中可以体味出这一点。而“昨天我吓坏了!”“这太可怕了!”两句活灵活现地传达了别里科夫难以置信的语气,其思想的僵化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柯瓦连科的性格在这场撞击中也得到了有力的表现。他的话不多,多用短句,多用感叹和反问,反映了他态度的冷淡和爱憎分明、敢说敢当的个性。

三是表现主题的需要。契诃夫着力描写别里科夫这样的套中人,表现这一类人行为之可笑,势力之深厚,影响之巨大,从而启发人们思考现实生活中的压抑表面上看是存在套中人,本质上则是沙皇专制政权的高压。作者又通过柯瓦连科、华连卡姐弟俩的出现,塑造了新人的形象,为灰色的生活添上了一抹亮色,给痛苦中的人们以希望,暗示要想获得新生活,必须大胆追求和抗争。同时,作者撮合别里科夫和华连卡的婚事,也是为了表现套子将别里科夫套得有多深。恋爱婚姻为别里科夫提供了一个跳出套子的机会,因为发自本能的情爱能极大激发生命的活力,冲破一切对自由美好生活的束缚,但别里科夫并没有跳出套子,反而由于陷入套子太深而最终一命呜呼,让人憬悟别里科夫作为旧秩序、旧传统的自觉维护者,本身也是一个可悲可怜的受害者。这一点也恰恰是作者要启发人们思考的地方,作品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得到了深化。

契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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