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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新作长诗《歧路行》(节选)

时间:2019-01-26 08: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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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新作长诗《歧路行》(节选)

序曲

为什么此刻到远古

历史逆向而行

为什么万物循环

背离时间进程

为什么古老口信

由石碑传诵

为什么帝国衰亡

如大梦初醒

为什么血流成河

先于纸上谈兵

为什么画地为牢

以自由之名

难道天外有天

话中有话

电有短路的爱情

难道青春上路

一张张日历留下

倒退的足印

难道夜的马群

奔向八方

到天边畅饮黎明

难道江山变色

纸上长城

也是诗意的苍龙

谁在圣人的行列中

默默阅读我们

谁从鎏金的风铃

从带血的鞭梢

不断呼唤我们

谁用谎言的红罂粟

照亮苍茫大地

谁把门窗的对话

卖给穿堂风

谁指挥秋天的乐队

为小桥迎娶

一盏幽怨的渔灯

哪儿是家园

安放死者的摇篮

哪儿是彼岸

让诗跨向终点

哪儿是和平

让日子分配蓝天

哪儿是历史

为说书人备案

哪儿是革命

用风暴弹奏地平线

哪儿是真理

在词语寻找火山

何时乘东风而来

从沏好的新茶

品味春天的忧伤

何时一声口哨

为午夜开锁

满天星星在咳嗽

何时放飞一只鸽子

把最大的广场

缩小成无字印章

何时从关闭的宫门

从岁月裂缝

涌进洪水的光芒

第一章

逝去的是大海返回的是泡沫

逝去的是一江春水返回的是空空河床

逝去的是晴空返回的是响箭

逝去的是种子返回的是流水帐

逝去的是树返回的是柴

逝去的是大火返回的是冰霜

逝去的是古老传说返回的是谣言

逝去的是飞鸟返回的是诗行

逝去的是星星盛宴返回的是夜的暴政

逝去的是百姓返回的是帝王

逝去的是梦返回的是歌

逝去的是歌返回的是路

逝去的是路返回的是异乡

逝去的逝去的是无穷的追问

返回的没有声响

我是来自彼岸的老渔夫

把风暴的故事收进沉默的网

我是锻造无形欲望的铁匠

让钢铁在淬火之痛中更坚强

我是流水线上车衣的女工

用细密的针脚追寻云中的家乡

我是煤矿罢工的组织者

释放黑色词语中瓦斯的音量

我是看守自己一生的狱卒

让钥匙的奔马穿过锁孔之光

我是年老眼瞎的图书馆员

倾听书页上清风与尘土的冥想

我是住在内心牢笼的君王

当绸缎从织布机还原成晚霞

目送落日在铜镜中流放

是晨钟敲响的时候了

是深渊中灵魂浮现的时候了

是季节眨眼的时候了

是花开花落吐出果核的时候了

是蜘蛛网重构逻辑的时候了

是枪杀古老记忆的时候了

是刽子手思念空床的时候了

是星光连接生者与死者的时候了

是女人在广告上微笑的时候了

是银行的猛虎出笼的时候了

是石头雕像走动的时候了

是汽笛尖叫翻转天空的时候了

是时代匿名的时候了

是诗歌泄露天机的时候了

是时候了

第二章

狂欢是奴隶与百姓的特权

他们用脚投票,用头发兴风作浪

歌声煮沸广场上的五颗星星

口号的大路通向四面八方

学生罢课,时针停在午夜时分

垂直的权力上流星飞翔

手风琴展开岁月深深的褶皱

歌星的声浪滚动石头也滚动太阳

恐惧与勇敢是同一种子

总让我们的胃疼痛

激荡的风把它们播向四方

瞬息是飞鸟转向的含义

飞鸟是瞬息持续的形象

兵临城下。乡关何处?

在街灯明灭的时刻

在古老民族年轻的胸膛

重要的是迷雾中的狗叫

重要的是交通信号灯

在无人的路口转换的忧伤

重要的是在谎言的丛林

埋伏真相的虎豹豺狼

闪电与暴雨把底片上的天空

冲洗成地下排水管道——

城市记忆超负荷的心脏

谁以自由的名义占领广场

广场就让自由沦为空话

除了革命的逻辑和虱子

和尿骚味儿和时针刀锋的血光

帐篷是被大地捆绑的鸟群

绝食在挥霍最后的口粮

谈判与农贸市场的讨价还价

让加速的时间更疯狂

救护车流动中响彻全城

牵动着每个人心肠

白昼的广场在夜里多么温暖

好像阳光透过地下缝隙

照亮那些年轻无辜的脸庞

爱情絮语与戒严警报激荡夜空

一场婚礼在纪念碑旁举行

蓝色探照灯光迎娶新娘

所有长夜都是诅咒中的期待

所有革命都是被背叛的梦想

那少女脸上的隐隐泪痕

正如地图以外的秘密小径

引领我们,狂欢时学会悲伤

悲伤中学会默默地歌唱

在走出广场的危途中回头

为这世纪的落日送葬

附:

开典 定典 结典

——论北岛在新诗史上的地位兼读《歧路行》

文 鬼谷空侯

【一】大雅久不作

已有的历史足以表明,北岛是无可取代的。近十年中他所遭受的来自诗坛的各种丛林式的非议或攻击,恰恰强化了这种地位,并从艺术生态的角度让我们见证了“北岛”这一符号的存在必然性。这个坚固的历史性角色,以其不可摧毁的面目自动呈现在我们面前,并让我们持续感到自身及社会的顽固缺陷。

这种在如今看来已然带有东方式先知意味的诗人形象,不是[北岛作为一个诗人而自我经典化]的结果,而是[社会历史作为一个心理系统而不断呼唤]的成功。意识到这一点,将有助于减少这个民族在过去一百年中所形成的过于私欲化的盲目和狂妄,进一步,还有助于我们恢复对历史的敬畏之心:历史一再表明,日月常新!日月就是新天,它总是能自我涤濯,那些妄图以人力换新天以便夹带私货的晦暗阳谋,无可避免地要被破晓时分的赫利乌斯之轮彻底碾碎。

你年近六十

夕阳下,白发如笔锋

歪斜的影子如败笔

直指东方的故乡

那些逆光奔跑的孩子

变成象形文字

并逐一练习发声 (北岛长诗《歧路行》片段)

在中国新诗历史的第一个百年中,顾城是我最喜欢的[诗人],北岛却是——必须更具普遍意义地说:最有人情味的[中国人]。但在这篇可能会有点长的短文中,作为中国新诗的一个读者,我不想对此流露出任何过度个人化的情感。保持行文客观,不仅是为了表明我的立场,更是为了表达我的敬意。

刚刚逝去的那个世纪,我在其中仅仅生活了,但我的父亲在其中生活了46年,我的祖父在其中生活了97年,父祖的人生轨迹,是我理解那个世纪型貌的最活生生的个体样本。中国人世世代代生活在东方大陆,这片广袤的土地素有深重的历史负担。而过去的一百年,却可能让这一“古老的重负”达到前所未有的极端境况:因为过于惨痛,因而至今未被公正地厘清;又因为至今未被厘清,于是又诡异地显得无足轻重。这个民族的历史之轻与存在之重,似乎从未如此赤裸地考验着我们的灵魂与良心。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不禁要痛苦地质问:穿越那座由我们一手制造的中国式集中营之后,东方故乡是否已荡然无存?

此刻,我想到的是日本电影《遗恨:明治十三年最后的复仇》。影片中,被称为“最后的武士”的山冈铁舟,在一个维新派精英面前有一段平静的表述:“现在这个国家为了赶上西方,盲目地扔掉一切,连心都要改变。但是这样建成的新日本,会让我们的子孙感到自豪吗?我们正在抛弃某些重要的东西。”北岛诗云:“那些病危者\散布盛世的谣传。”一针见血!

北岛及其所属的这个国家,都已年过六十。回光夕照中,是刀锋滴血的过去,是笔锋失语的如今,是歪斜的影子如巨大的败笔!世人用“物华天宝”来界定一千三百年前的那个盛大王朝,但我猜想,在我们这个时代之后的许多年里,那些逆光奔跑的孩子或许会成长为新一代的东方智者,他们极有可能会用如下四字来评判那个在世界范围内疯狂失控的浑浊世纪:败笔如诗。

在整个二十世纪当中,失败的不仅是[象形汉字已被唾弃]的东方中国,也包括眼前的整个世界。所谓[失败之书],乃是关于我们这个时代的最清醒隐喻。面对如此前所未有的人道溃败和文化消褪,作为人类艺术家的诗人群体,我尤其指的是全体中国诗人,都亟须重新练习发声!

【二】江河万古流

只要是论及诗歌,就无法回避李唐王朝。在中国三千年的漫长文学史中,唐诗无疑在全体经典中处于绝对领袖地位。其正大不二的特质,直追史学界的《史记》。作为一种艺术形态,先秦散文显得过于孤高,汉赋流于雍容浮华,宋词则太过花枝招展而弱媚无力。唯唐诗清朗至纯,发黄钟大吕之音,一统华夏正声。有唐一代,以其天才辈出,经典如山,而在诗史上具有庄严的正典意味,并成为后世诗人的内心楷模。

下面,让我们以一种较简约的角度来盘点东方:在中国古典诗史中,《诗经》开典,《唐诗》定典,《宋词》结典。在唐诗中,以四杰为首的初唐诸子开典,盛唐李杜诸人定典,晚唐李义山结典。作为唐诗的遥远先声,南北朝拉开格律诗创作的历史序幕,只可称为开界。

根据这一定义法则,我认为起源于二十世纪初、绵延到七十年代、以五四诗歌和革命诗歌为代表的第一个新诗创作阶段,仅仅是在开界。崛起于八十年代初、持续至今近30年、以朦胧诗为翘楚的第二个新诗创作阶段,毫无疑问属于开典。这一短暂开典时期的核心人物,历史性地只能是北岛和顾城,(在纯粹诗歌意义上)海子勉强算一个。

只要是论及新诗,就无法回避诗人北岛。北岛,如今似乎是一件遭到众人遗弃的、无用的、有害的、过气的、老式的、不合时宜的、早已边缘化的诗歌老古董。此处连用七个定位语,是试图唤醒我们身上正在日益流失的剧烈痛感:一种[个体失心]\[民族失魂]的精神国殇。无论是这个民族,还是这个民族的文化与诗歌,都已迷失太久。此时此刻,我想到的是一句古老的东方民谚:老马识途。

自从十九世纪末尤其是二十世纪中期毛式巨人发出“批古灭老”以来,凡是有点年头而又带点文化的[古老事物],都惨遭打击毁灭。在祖坟可挖、老子可打的年代里成长起来的诗人们,血液里就潜藏着这样的革命逻辑:打倒旧的经典,我就是新的经典。(哈罗德·布鲁姆的“经典竞争理论”自有其道理,但把九阴真经错练成九阴白骨爪,那可就贻笑大方,而且祸患无穷!)

根据我历来的理解,“经典”蕴含了两大构件:一是艺术与时代的共同沉淀;二是对这一兼具文化特性与岁月特性的沉淀的真正敬意。也就是说,所谓的“经典”首先必须是一种文化心理认同感,然后才是这种认同感的投射物——活灵活现的艺术品群落。因此,不难想象的是,过去百年中那种[乞丐变皇帝]的思路和做法,在毁灭[过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毁灭了[未来]。无法和无天是走火入魔的地狱修炼之路,不足以用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远远不足以用来探索艺术和创作诗歌。

上层消耗下层,后代销毁前代,这种做法一旦代代相传,势将造成大至民族小至诗坛的历史性悲剧,最终等待中国人的将会是这样的一种宿命轮回:在一个把[摧毁前代经典]当作成功捷径的疯狂国度里,永远不可能诞生新的经典。

唐代初中叶,曾有大批后继诗人一边吸吮着初唐四杰留下的诗歌遗产、一边又毫无忌惮地对初唐四杰屡加贬毁。对此,杜甫发出了一锤定音的预言: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三】歧路行,一个人的民谣

以[诗人的天职]来衡量,北岛可以说是目前中国唯一幸存的[诗坛老马]。在他身上,往昔岁月的个性烙印依旧赫然可见。在他笔下,尤其是新作《歧路行》中,往昔岁月的历史场景日益凸显出浮雕般的效果。在这个虚弱无力的世纪,作为东方诗人的北岛,这个名叫赵振开的男人,其诗行的历史穿透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觉和清晰。

三十年来,北岛(包括不完整层面的食指)完成了中国新诗阶段性的开典、定典以及眼下还在艰苦进行的结典。到了今天,我们已然有必要把北岛视为[新诗历史上第一位真正诗学意义上的先驱]。无论在社会领域还是在诗歌领域,年轻的北岛都曾经是我们的偶像。在可预见的未来岁月里,把年重的北岛看作[现时代仅存的文化象征]加以珍崇的迫切性正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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